第42章 缠绵

永川的官道在雨中泥泞不堪,马匹已累得口吐白沫。

景深甩开黏在额前的湿发,指节因攥紧而发白。

体内的毒随经脉逆行,喉间腥甜翻涌,却被他生生咽下。

——快到了。

他闭上了眼,清清憔悴的脸又浮现在黑暗中。

她日渐衰败的根源,全在根骨受损上。

寻常人自然可愈的轻伤,落在她身上就成了催命符。

冰蚕毒毁的身子,为他流尽的血,当胸一箭的重创……

纵使依靠混元功和禅心一指打通经脉,也无力回天。

暴雨冲刷着马车顶棚,景深在颠簸中按住了胸口。

什么仇恨,什么两清……

原来不过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

指尖触到怀中硬物,九宫星盘的纹路让他想起清清交还的百草集。

天山雪莲,解百毒,利根骨。

景深心头传来刺痛,比体内情毒更甚。

清清怎会不知天山雪莲能为她续命?

可她宁愿独自承受,也没有向他透露分毫。

马鞭撕裂雨幕,惊起马儿阵阵嘶鸣。

疾驰的车轮碾过碎石,溅起的泥水模糊了远山的轮廓。

药王谷近在眼前。

景深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掠过重重院落,衣袂带起的劲风扬起一地落叶。

他快步来到一处房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清清!”

回应他的只有山风和雨声。

木门被一掌震开,床榻上棉被叠得方正,茶壶早已没了温度。

缠绕在梁柱间的甜香混着药气,恍惚间竟似回到了从前。

谷中每一处都留着被人精心打扫过的痕迹,却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景深来到了叶红绡墓前,青石碑下躺着一束新摘的野花。

雨水将花朵打得七零八落,残破的花瓣散落在潮湿的泥土上。

自清清嫁给封无痕后,他就撤走了扫墓的人手,避免给她带来困扰。

这束花除了清清,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放在这里。

可她又去了哪里?

就在景深心神俱震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质问。

“你是何人?”

景深猛然回首,只见一个年轻人提着水桶站在十步之外。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你又是何人?”

景深神色微凛,声音如同淬冰。

“清清在哪儿?”

那人被他气势所慑,水桶哐当落地。

“在、在下赵三,是连大人安排我暗中照看药王谷。”

年轻人顿了顿,不安地补充道。

“先前是有命令说不必再来了,可孟姑娘救过我娘的命,我做这些不过是力所能及的报答。”

原来如此。

他就是当初那个冒着被重罚的风险,放清清去堤坝祭拜孟铁心的游龙帮弟子。

雨水打在墓碑上的声音愈发清晰。

景深望着眼前局促的人,又看向那束残败的花。

清清救过那么多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

那弟子见景深神色悲痛,对清清态度亲密,虽不知他身份,却能感受到他的情意。

他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道。

“约莫一个时辰前,我瞧见孟姑娘出谷了。”

景深眼中骤然亮起光芒,急声追问。

“可知她去了何处?”

弟子摇头,可很快想起什么。

“不过,上次她出谷后,是去祭拜孟谷主,这次说不定也是去了碧波湖。”

景深闻言立即转身,衣袂带起一阵疾风。

走出几步又停住,回身对那弟子郑重道。

“多谢你为清清做的一切。”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雨幕下。

堤坝上寒风呼啸,冰冷的雨丝如针般刺骨。

景深浑然不觉,移形换影催动到极致,每一步都踏出数丈之远。

“清清!”

呼喊声被风撕碎,消散在茫茫雨中。

这里如此宽阔,一时竟寻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景深胸口如火烧般灼痛,真气因情绪激动而愈发紊乱。

就在此时,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他身形一顿,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那道纤细的身影静静伏在堤岸边缘,红衣被雨水浸透,在灰暗的天地间格外鲜艳。

“清清......”

景深几乎跌跪在她身旁,颤抖着将人搂入怀中。

清清脸色惨白,与身上红衣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她身体冰凉得可怕,只有几乎察觉不到的微弱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我总是来晚,每次都让你一个人承受......”

景深抵在她额头上,语声不自觉哽咽。

清清的手随他动作垂下,一个香囊从掌心滑落。

景深认出那是孟铁心的遗物,清清从不离身的珍宝。

他小心拾起,却在看清袋口的瞬间僵住。

墨迹已经被雨水浸透化开,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可他还是一眼认出。

是他亲手折的纸青蛙,

这一刻,景深如遭雷击。

她从未放下过他,即便是生命尽头。

“就算你怨我趁人之危,恨我不顾你的心意......我也一定要救活你。”

他紧紧抱住清清瘦弱的身躯,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渡给她。

快步将人抱上马车,指尖轻颤着拂过她脸颊上的水珠。

景深没有半分犹豫,取出怀中九宫星盘,将雪莲含入口中咀嚼。

苦涩在舌尖蔓延,化作一股热流涌入丹田。

他俯下身,轻柔捧起清清的脸,吻上那对失去血色的唇瓣。

天色彻底沉了下来。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短暂照亮了马车内交叠的身影。

汗水顺着景深下颌滴落在清清锁骨,积成一小汪颤动的光。

“原谅我......”

低哑的嗓音被轰隆的雷声吞噬,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莹润的肌肤在昏暗里泛着瓷白的光,胸口狰狞的疤痕若隐若现,刺痛了景深的眼睛。

他俯下身,唇舌代替手指,一寸寸抚过那些印记,将真气点点渡去。

掌心腰肢柔软得不可思议,如同一株雨中摇曳的细柳。

顺着曼妙的曲线,他手指缓缓游向更隐秘的禁地。

指尖探入最后一道屏障,清清在昏迷中轻颤,唇畔溢出一声似痛似愉的呜咽。

微弱的娇吟如同星火坠入枯原,瞬间点燃了景深压抑已久的渴望。

所有的阻隔都被除去,两具身躯终于毫无间隙地贴合在一起。

“清清,清清......”

他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十指紧扣间,两人发丝早已被汗水浸透,在软垫上蜿蜒出旖旎痕迹。

车外暴雨倾盆,马车在泥泞中缓缓摇晃。

木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与车内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撞碎了满地积水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