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风寒,三副药,二两银子。

  留方城并不大,在大魏朝千千万万府城中,并不起眼。

  但因为城南数十里外的留方书院和那夫子,不过区区两三年的功夫,便名声大噪。

  特别是最近一年,来往术士、书生、仙苗络绎不绝,加上有夫子大名和正气的压制,使的留方城中的那些妖鬼邪神,都比其他地方要少的多。

  那些聪明的早已见势不对,换了地方,余下的一些,也基本都在夹着尾巴做鬼。

  陈年进城的第一印象就是,就是干净,比其他地方都要干净。

  也是进城之后,陈年才知道两日后那夫子要公开讲学的事情。

  而江雪崖,早在进城的第一时间,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对此,陈年并没有放在心上,两人本就是萍水相逢,分开再正常不过了。

  他想了想,并没有急于登山,而是在书斋买了些纸张,便一头扎进了案牍库。

  案牍库中,陈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不由摇了摇头。

  这年代,连书,都不是穷人能够读得起的。

  就在陈年为钱发愁的同时,留方城北城门,另外一人也在为钱发愁。

  身着单衣的汉子,看着眼前的差役,抖动了一下嘴唇。

  门口的两个差役一脸不耐烦的摆着手道:

  “进不进?要进城就赶紧交钱,俩人三十文。”

  “交不起就别拦路,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呢!”

  那汉子闻言一张脸涨的通红,双目之中羞愤几乎要喷射出来。

  自九年前的大魏朝廷要削减赋税之后,普通百姓进城,只要没带货物牲畜,很少有地方的会拦路收费。

  眼前两个差役,明显是见他带着重病之人,想要趁机敲竹杠。

  汉子额头青筋毕现,双手紧握,沙哑着嗓音道:

  “这不合规矩。”

  “规矩?”

  那两个差役对视了一眼,嘲笑道:

  “这冰天雪地的,爷俩儿就是规律,你要不想交也行,不要进城便是。”

  说着两人瞅了地上的独臂书生一眼:

  “不过你这朋友,估计可要扛不住喽。”

  那汉子闻言身形一抖,一双赤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是看着身后那躺在地上的独臂书生,他沉默了。

  数息之后,他将如同冰块一般的手伸进怀中,从其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

  他小心翼翼的从其中数出了三十文,却死活递不出去。

  布包之中,只剩下六个铜板。

  这三十文交出去,剩下的钱,别说给书生看病了,买上几个饼子都不够。

  他犹豫了,但那差役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其中一个伸手一抓,便把那铜板抓了去,口中还说着:

  “拿来吧你!”

  “你!”

  铜钱被抢,那汉子下意识的发出一声低吼。

  差役的速度并不快,他完全可以躲得掉,但他却躲不开。

  那只手像是被死死的焊在了那里一样,动不了一丝一毫。

  那差役闻言将嘴一咧,下巴对着地上的书生扬了一下,满脸嫌弃的道:

  “进去吧。”

  汉子伸出去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他盯着二人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向着那差役开口问道:

  “城里最好的医馆在哪?”

  差役中年龄稍大的那个,看着汉子的眼神,没来由的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甩了甩脑袋,犹豫了一下说道:

  “城西永庆街宝芝堂。”

  汉子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拽住那折断的松枝便缓缓向着城内走去。

  两个差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同时摇了摇头。

  若非看着铜板的份上,就凭那二人的装扮,就不能放他们进城。

  这冰天雪地,放难民进城,要是冻死在城里,碍了那些大人物的眼,少不得要吃上一番挂落。

  那揣着铜钱的差役开口问道:

  “老赵,跟他说那么多干嘛,看他那行头,还有钱去宝芝堂?”

  老赵闻言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回道:

  “凡事留一线,别把人逼急了。”

  那年轻差役却是不以为然,他边数出十五个铜钱递给老赵,边不屑的说道:

  “嘁,都已经救不活了,还费那功夫干嘛?”

  “下一个!”

  城西,永庆街,是西门入城的主干道,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即便是在这寒冬之中,也是极为热闹。

  宝芝堂那斗大的金字招牌,在一众店铺之中,也是极为显眼。

  只是这寒冬风寒高发之季,那医馆门口却是门可罗雀。

  那汉子拖着松枝上前,敲响了那紧闭的馆门。

  听到有人上门,内里反应极快,不过数息便有人打开了门板。

  只是看到两人的那一刻,那笑意盈盈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那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直接道:

  “风寒,三副药,二两银子。”

  那汉子闻言神情一顿,低声问道:

  “先生,可否通融一下,我这朋友....”

  内里那人话只听到一半,便砰的一声将门板扣上。

  随后才有声音自房内传来:

  “我们这是开医馆,不是开善堂的,要是人人都这样,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或许是那扣门板的声音惊醒了书生,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陌生环境,张口刚要说话,却被冷风一吹,猛然咳嗽了起来。

  没有丝毫力气的身体,被剧烈的咳嗽刺激,在松枝之上发出一阵阵抽搐。

  那汉子见状,看了看医馆,又看了看地上的书生,摸着腰间的长条状物品,面上表情几经变换。

  地上悠悠转醒的书生,看着汉子脸上的表情和手上的动作,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仅剩的一只手猛然一撑地面,竟是坐了起来。

  “老蒯,不要...”

  那声音如同一台破旧的风箱,话尚未说完,便再次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身体一歪再次倒了下去。

  汉子闻言转过头,看着那书生的身体,他手掌在腰间长条之上摩挲了一番,沙哑着声音道:

  “书生,你且留在此地,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随手一挥,从那松枝之上折下细细一条,往腰间物件上一别,便向着永庆街最繁华的地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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