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暗影之潮

这是很经典的列车难题。

无论怎么选择，都是得不到完美的答案。

如果真的想要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就只能想办法从源头入手，但是很显然，陆鸣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条件……

无论是一个个找出被影魔眷族替换掉的职业者，还是干脆直接干掉「影魔」，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管怎么选，总归是要有人需要付出代价。

都说两害相权取其轻，然而……究竟哪个选择造成的结果会更轻，谁也说不好。

毕竟没有人知道进入这轮地牢的职业者有多少，其中除了他们之外，又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人物。

流岚等人面对如此窒息的问题，纷纷沉默下来，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种电车难题还有一个最令人难受的点，那就是做出选择的人往往并不需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当然，如果换个角度来说的话，良心的谴责何尝也不是一种代价呢？

像这样的问题，其实无关对错……

流岚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这点，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时间，在这种事情上纠结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

流岚刚好开口，便又被陆鸣阻止了。

“行了，我知道你们的答案了。”

陆鸣淡然地笑了笑，他看着众人说道。

“其实不管你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这个仪式我一定会去布置。”

当他从「贪月」手中获得这个「高阶仪式」的时候，命运分支就已经悄然改变，之所以会想询问流岚等人，无非就是想看看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还能够做出那个对于他们而言“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是流岚，一定不会放任那些影魔眷族侵入到现实世界，因为那意味着会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没能成为职业者的普通人暴露在危险之下。

每一位职业者，尤其是在“注销”机制推出以后，仍然选择继续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人，都应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是流岚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布置仪式”，即便这可能会害死很多被意外卷入这次事件的职业者——他宁愿背负这样的“罪行”。

换句话说，当陆鸣看到流岚那意料之中的反应时，就意味着他对“流岚”的“个人数据”基本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其实这个选择并不是你们选的，而是我选的。

“在场也只有我能够布置这个仪式，除了我之外，估计这整个地牢也挑不出第二个有能力布置高阶仪式的仪式师了，所以放轻松点，这不是你们的选择。”

陆鸣拍了拍流岚的肩膀，同时也对着面色沉重的关虹和陈默笑了笑。

“如果一定要有人背负这种‘罪’，那由我这个「罪术师」来承担，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在「犯罪」这一块，我可是专业的。”

“你……”

流岚一时语塞。

他其实隐隐能够揣测到陆鸣心中所想。

对于后者而言，其实无论是阻止影魔眷族进入现实世界，还是所谓的救人救世，都不是那么重要。

陆鸣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更多的或许还是因为布置这个高阶仪式的机会实属难得。

从他先前的描述中不难猜出，「罪蛇的审判」这个高阶仪式，以陆鸣目前在仪式学上的造诣，恐怕只有在眼下如此特殊的环境下，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凡换个地方，他都无法进行这种“实操”。

所以，陆鸣的“动机”其实并不纯，他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当什么“救世主”。

……其实倒也不能说不纯，换个角度来说，他的目的性太过“纯粹”了，他仅仅只是为了锻炼自己的仪式学。

可如果从事情的结果上来看，他的这个选择，在害死一部分职业者的同时，也间接地救下了无数生活在现实世界的普通人。

至少，在这条“世界线”上的现实世界，未来发生“暗影之潮”的可能性已经被彻底扼杀了。

但无论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陆鸣其实都不太在乎。

哪怕仪式会直接害死了不少与他无冤无仇的职业者，他心里其实也不会有太多的负担。

——如果真要找个人记恨的话，也该去找那些影魔眷族背后的神明。

其实流岚很早就有察觉到陆鸣这种对于世界“不在乎”的心态，他仿佛对整个世界都没什么太多的归属感。

有时候流岚甚至怀疑，这家伙有没有可能压根儿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不准会是什么旧日的神明转生之类的存在。

毕竟他们现在团队里就已经有一个了，也不差再多一个。

不过陆鸣那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反倒是在他成为职业者之后，变淡了许多……

成为职业者之后的陆鸣，反而似乎对这个世界感兴趣了不少。

可陆鸣最让流岚佩服的地方在于，哪怕他对什么都不在乎，可他的行为总是能够让结果往“善”与“秩序”的方向偏移。

这也是他能够和陆鸣成为朋友的主要原因。

不管陆鸣心里怎么想的，但至少在流岚看来，他确实是在做好事，在做有利于他们那个世界的事。

——这就足够了。

在沉默了片刻后，流岚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

他不会让自己去钻牛角尖，既然陆鸣已经替他们做出了选择，那就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了。

而且，他也大概猜出陆鸣的计划了。

“你是打算我们分头行动吧？”

流岚询问道。

陆鸣会心地笑了笑：“没错，仪式的事情我来解决，而在这个期间，你们可以先去完成自己的进阶仪式，然后再想办法尽可能地多甄别一些没被影魔眷族替换掉的人出来。”

从前面的接触中能够看出，影魔眷族最多也只能替换掉职业者的外表，像记忆是没办法同步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多问一些与现实有关的问题，尤其是职业者之间才知道的常识，大致就能够判断出对方是人是鬼。

——当然，也不排除那些影魔眷族会慢慢进化，逐渐能够同步记忆。

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因为不能同步记忆的替换者，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世界潜伏下来，堂堂一位外神的眷族，不太可能会存在如此致命的缺陷。

无法同步记忆才是一种相当反常的现象。

所以，甄别的工作必然存在一定难度，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困难——如果影魔眷族真的开始逐渐同步被替换者们的记忆。

不过这些就与陆鸣无关了，那不是他的工作。

“我明白了。”

流岚深吸了一口气。

「影鸦巢穴」这个地牢的重置时间大概在一个半月之后，保险起见，他们最好把仪式启动的时间定在40天以内。

这段时间里，流岚三人依然能够完成不少事情。

即便一支队伍一支队伍搜寻过去很费劲，但是总好过什么也不做，能救一个是一个。

当然，除了甄别真伪之外，还得想办法说服那些职业者信任自己，这同样也是一个很有难度的任务。

不过流岚也不强求那些不愿意相信他们的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等着他去救的人还有很多，没有必要把精力和时间花在多余的人身上。

“除了得想办法跟那些散落在地牢里的人取得联络，我们还要找找张浩泽小队剩下的那个幸存者。”流岚眉头微皱地继续说道。

想要在地牢里找一个失散的人相当不容易。

而且从现场的惨状中能够看出，遭遇战爆发的相当激烈，最后那个幸存者即便活着逃走了，估计身上也是负了伤。

在这种情况下，那个人根本不可能逃出地牢，甚至能不能保障自己的生存都是一个难事。

——别忘了，这个地牢本轮经历的变故可不只有影魔眷族的侵入，还有地下仪式场自毁带来的连锁反应。

地下巢穴的阴影兽数量剧增，综合实力也有可能在实体化达到一定程度后实现逆转，到时候整个地下巢穴的危险系数，恐怕会是森林区域的好几倍。

所以……

“其实我们不妨上去森林区域看看。”陈默突然提议道。

她的建议让流岚眼前一亮。

“对啊！既然地下巢穴如此危险，那完全可以转移到森林区域，这样还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成功找到了返回森林的通道。”

而且森林区域其实不见得会比地下巢穴安全多少，影魔眷族可不是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它们完全有能力渗入森林区域进行追杀。

“那些家伙暂时力量还没完全恢复，还需要在地下巢穴的阴影处蛰伏一段时间，这点它们倒是和阴影兽有点相似。”

陆鸣提醒道。

“如果你们想要救人的话，最好还是尽快。”

至于关虹的进阶任务，这轮地牢恐怕就只能随缘了。

不过她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比起自己的进阶任务，显然是其他同胞的生命更为重要。

“行……那我们就先分头行动吧。”

陆鸣又提醒了一句。

“对了，三十五天后，我们在‘Boss房’汇合，我会把仪式场设立在那附近。”

这样的话，陆鸣就能够先将这个地牢通关，再启动仪式。

不过在那之前，陆鸣会先通过祷告仪式，让「贪月」开放一道传送门，将流岚他们甄别出来的职业者先送走，然后再去攻略Boss，用通关解锁的传送门把流岚等人送出去。

而他自己——

则会留下来亲眼见证来自「罪蛇」的审判。

……

天空中密布的乌云，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辉。

整个世界都宛若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

这是一座在废墟中重生的城市，一块蠕动的阴影在高楼之间穿梭爬行。

它突然停下了步伐，下一刻，它用绳索般的长舌将一名走在路上的行人卷入腹中。

那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当这一切猝不及防的发生时，他正在与自己的父母逛街。

阴影仿佛吃饱了一般，打了个饱嗝，接着懒散地迈动步伐，往下一片城区爬去。

然而，令人感到诡异的是——

那名男孩的父母，仅仅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又熟视无睹地继续逛着街，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而周围其他的行人，也仍旧有说有笑地走在街上。

这个城市中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眼底以及大脑中，附着着一片无形无色的雾状之影。

看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张毅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了自己的口鼻，以掩饰自己那因恐惧与愤怒在微微抽动的嘴角。

这是他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三天。

记忆里，他明明是与陆鸣等人一起重新进入了「影鸦巢穴」才对。

然而，在进入地牢的当天，他收到的却是这样的提示。

【已选择多人连接地牢……】

【当前团队人数（上限）：5……1人）】

【请注意，您已触发隐藏副本，正在连接……】

【您已进入「未来推演·暗影之潮·第十三区」】

【副本类型：生存】

【以下提示仅出现一次，请务必牢记】

【1.隐藏副本不可重复进入】

【2.隐藏副本通关后，将直接退出所在“地牢”】

【3.隐藏副本通关后，将获得一个所处“地牢上限”级别的宝箱】

【4.在隐藏副本中“死亡”，并不会导致“真实死亡”，将会返回所处……将会直接退出所在“地牢”】

【5.在隐藏副本中获得的所有“实质”物品都无法带出】

【6.在当前副本可完成进阶任务（仅本次副本生效）】

当张毅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站在了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

从周围一些建筑的残骸他能够认出，这里应该是第十三区主城区的南大门。

不过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破败、阴霾、毫无生机、诡谲怪异——张毅想不到任何一个稍微美好，甚至正常的词语来形容这里。

而他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中土历5817年……又或者说，联盟历79年，「暗影之潮」席卷了整个中土世界，绝大部分的人类大区都因此沦陷，同时还有那些早已成为陷落区的地方，也成为了滋养「暗影之潮」的巢穴。

“「第十三区」，浪潮发生的起点，这个在三年前就已经沦陷的人类大区，反而似乎获得了‘新生’，至少，由于‘暗影’的介入，「猩红王国」没能完全占领这个地方。

“而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生存下去，并调查清楚浪潮发生的原因。

“……张毅，你只有四十五天的时间，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