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接受还是拒绝

流岚思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放走」这个选项。

他必须看看，这两个人的命运，究竟会对自己后续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当流岚做出选择的瞬间，卡牌碎裂，绽放出了幽绿色的光芒，将流岚笼罩其中。

这是他的第三轮「选项」，从目前“路径”上的空位上来看，这应该是他需要做出的倒数第二个选择。

而下一轮「选项」，就将令他通往属于自己的「结局」。

“幽绿色……【亡骨】吗？”

流岚的印象里，与这个象征色相关的【司辰】，正是掌握着“死亡”与“复生”这两个极为重要的权柄的【亡骨】。

不过有关于祂的情报并不多，流岚也只是知道祂的象征色是“幽绿”，以及象征符号是“骷髅头骨”。

“可祂的象征色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啊……难道说？”

流岚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细节。

——当初死去的那两人，并非死在陆鸣手里！

其中的猎人不仅在绝境中将自己的队友杀死，随后又悍然自杀，当时引起了陆鸣很大的情绪波动。

当初流岚还以为陆鸣是过于震惊，如今回想起来，恐怕是因为愤怒于对方抢了自己的人头吧！

“原来如此……”

在将那名“猎人”的自杀行为与司掌着“死亡”与“复生”之权柄的【亡骨】联系在一起后，流岚瞬间便意识到了对方那么做的目的。

他当时之所以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同伴，想来应该是为了更方便获取对方的灵魂。

只要携带着灵魂，那么之后的“复活”自然也能够省去很多事情。

——没错，流岚已经猜到，当初那两个人，如今或许已经在【亡骨】的干涉下重新复活。

想到这里，流岚不免有些替陆鸣感到担忧，对方复活之后，说不定会想办法回来寻仇。

虽说陆鸣的晋升速度非常快，但能被【司辰】看上，甚至亲自复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等闲之辈。

更何况，那人甚至进了“愚人”预知的世界线之中！

怎么看都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流岚的视觉逐渐恢复。

然而，这次的“影像”与前面两次截然不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剧情”，而是一片惨绿色的天空与四处游荡的亡魂。

依然是“上帝视角”，但眼前的景象并非是流岚原本预想中，在「恶魔庄园」里发生的那一幕。

“这是……第十三区？”

流岚俯视着大地，他认出了眼前的建筑群——这正是被第十三区废弃的西北城郊。

此时，这里已然成为了亡灵生物的乐园。

并且从空中俯视下去，那些废旧大楼的楼顶，都被摆放上了一些造型奇特的火炬，这些火炬的顶端像是某种兽类的掌骨，三爪呈现攥取的姿势，高捧着一团团幽绿焰火。

流岚下意识地将这些火炬所在的位置相互连接，便发现它们隐隐约约构筑成了一座神秘的仪式法阵，这令他顿时心生一股不妙的预感。

而在整座废弃楼群的中央，用一具具白骨堆垒出了一座羊角祭坛。

先前与流岚有着一面之缘，同时也是本轮「选项」的“主角”的叶无才，正盘腿坐在祭坛的上方，似乎在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什么。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仪式，而且从规格来看，至少也是一场「高阶仪式」。

——区分「高阶仪式」与「中阶仪式」最直观的标准，便是看一场仪式的影响范围是否足以达到“城市级别”。

「中阶仪式」的影响范围，往往在一栋大楼或者半个小区，范围稍微大一点的，也不会超过一个“区划”。

而「高阶仪式」起步便是半座城市，这还仅仅只是下限，上限甚至足以影响到整个国家。

当然，这只是“仪式”理应发挥出来的作用，但在仪式的实际运作中，并不是每个仪式师都能发挥出仪式100%的效用。

有可能是50%、60%……

也有可能是120%、200%……

相较于“魔法学”注重对“符文”的复刻和积累，“仪式学”要更看重仪式师的个人水平。

同样一个仪式，在不同的仪式师手中，完全有可能发挥出天差地别的效果。

流岚眼下的这座仪式，光是仪式基盘就占据了整个西北城郊，如果真的激活，影响范围少说也能覆盖到这个第十三区。

这足以说明，此人准备的正是一座「高阶仪式」！

想到这里，流岚的心跳不由得开始加快，思绪不由得飘向“现实世界”的第十三区中——

如果这人在现实世界中也成功复活，那是否意味着，此时此刻的第十三区西北城郊，就有一座高阶仪式的仪式场，随时都有可能激活？！

而整个第十三区上下，竟无一人知晓！

“不对……‘影像’对应的应该是我所做出的「选项」，既然我选择「放走」，那就说明眼下这一幕大概率和现实中不一样！”

流岚如此想着，稍微松下了一口气。

“幸亏当初陆鸣没有放过他们啊……”

然而，还没等流岚庆幸多久。

他的视线突然开始剧烈动荡，在他视野的左半边，仍然是那座充斥着亡魂的仪式场，而在他视野的右半边，则是一片蓝天白云，空无一人的废弃城区似乎仍然岁月静好。

“这是……”

流岚瞳孔剧缩，他瞬间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一幕，才是如今现实中所发生的。

他虽然对【亡骨】了解不多，但是对祂的行事风格还是有所耳闻，据说祂麾下的「代行者」，许多都是被祂或抢、或骗、又或是硬生生把他们熬死得来的……

其中，少部分表现突出者，将会得到“使徒”的身份。

而这些人秉承着自己淋过雨，也必须把别人的伞给撕了的原则，就会传播指向【亡骨】的「代行仪式」，忽悠更多的人为这位喜欢“强制爱”的司辰打工。

但不管是以哪种方式，【亡骨】都只接收亲历过“死亡”的生灵作为自己的「代行者」。

所以……

如果叶无才当初没有被逼上绝路，他当然不会选择自杀，更不可能在复活后成为【亡骨】的代行者——至少不会在当前这个时间节点替【亡骨】办事。

只有他死去过一次，经历过了“死亡”，他才会得到【亡骨】的接纳，并获得代行之权。

而“愚人”这次之所以没有以“剧情”的方式，将“影像”呈现给流岚，正是因为叶无才的死亡所造成的影响，并不会立即生效。

他是死是活在短期内，对流岚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最多也就是可能影响他与陆鸣之间的关系。

但是陆鸣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两名杀手，就选择与流岚当场闹翻，即便真的有隔阂，或者要报复，也是在那之后的事情。

更不用说，当时在现场的还有陈默和关虹。

陆鸣不可能托大到觉得自己对上流岚这种顶尖小队，还能够以一敌三……

“所以……当初的选择，是我错了吗？”

流岚看着左右两个世界，心中有种说不上的难受，身为朋友，他当时自然会去帮助陆鸣留人。

在不清楚这么做会引发的后果的前提下，无论重新来过多少回，他在现实中都依然会这么选。

可现在这么看，他们似乎为第十三区招来了一个难以抵挡的灾难——这对于如今本就摇摇欲坠的第十三区，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不，不对！”

流岚摇了摇头，将自己心里的后悔彻底打消。

“即便我当时将他放走，把陆鸣拦了下来，他事后也还是会找机会去把那两个杀掉。斩草不除根，这根本不是陆鸣的风格。

“所以……你在骗我。”

流岚的视线转至上空，他仿佛透过云层，看到了一双带着戏谑神情的巨大眼眸。

他并没有等来回应。

又或者说，回应他的是身周逐渐退去的环境——他又一次回到了牌桌中。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愚人”脸上不再是那总让人感到贱贱的、偶尔还会血压上升的“小丑妆”。

祂收敛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脸上戴着一副嵌着白色齿轮的黑色面具。

与此同时。

陆鸣和张毅眼前的画面，也定格在了「封位仪式」的开场祷词阶段，他们的视线很快就如同被蒙上了一层黑布，当再次恢复时，便回到了“愚人”的牌局之中。

陆鸣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地看到那场仪式……

不过不等他感到惋惜，第四轮「选项」便接踵而至。

这一刻，陆鸣、张毅和流岚三人，都面临了同样的选择。

代表着他们的模型小人，站在“命运之路”的最后一个节点上，再往前半步，便是最终的「结局」。

而他们三人的牌面，这次都出乎意料的一致。

——牌面中的画面，正是他们坐在“牌局”中选牌的场景！

此刻，“愚人”的声音在虚幻空间中响起，祂一反常态，言语中不再具有任何的戏谑、挑衅和蛊惑之类的情绪，而是庄严且肃穆。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反应过来祂的身份。

——祂是【神明】啊。

【你们是否愿意接受这不一样的命运？】

“愚人”低沉的声音响起，祂这次没有任何废话，只有这么一个简短的问题。

可正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陆鸣三人此刻的内心发生了剧烈震荡。

他们终于明白，这场“牌局”对他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何止是改变“人生”？

这是直接让他们可以穿越“世界线”，去夺取另一个自己的命运啊！

而摆在三人面前的选项，也只有两个。

——「接受」和「拒绝」。

最先做出选择的是陆鸣，他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便按下了写着「拒绝」的那张牌。

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虽然另一条世界线中的他，要比自己更早接触到仪式学，而且从最后一幕定格的那一幕能够看出，对方大概率已经成为了「大仪式师」。

但……那又怎样呢？

他能办到的事情，自己迟早也能办到，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且，陆鸣对自己现在的人生并没有任何不满，甚至恰恰相反，他非常满意现状，并且对自己未来那未知的命运感到期待和兴奋。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激情。

最关键的是，在“命运”的指引下，陆鸣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如今的他，其实才是“小概率”的那位。

众所周知，卡强不强是一回事，稀不稀有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他不仅稀有，而且也有成为强卡的潜质。

既然如此，又何必舍弃自己身上的“稀有性”呢？

而且这个问题中，还有一个非常致命的漏洞——“愚人”并未提到，另一条世界线中的自己，又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是直接消失？

还是被夺舍？

亦或是某种共存关系？

还是……交换人生。

陆鸣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会是一项亏本买卖。

换？换你奶奶个腿儿！

再说了，陆鸣从始至终都只把这里当成一家电影院，全当自己看了一场精彩的电影。

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是为了寻找“陆离”留给他的线索，才会打开医院太平间的那道“锁”。

如今电影看完了，他还要继续回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这个就叫不忘初心！

不过相较于陆鸣如此轻松的心态，张毅和流岚二人此刻的内心可谓是异常煎熬。

对于张毅来说，他虽然瞧不起，也极度厌恶自己看见的那另外一个自己。

但客观来讲，对方真的比他要强得多，无论是实力、手段还是心狠手辣的程度。

所以鄙视归鄙视，可如果真的能够简简单单做出一个选择，就可以获得对方的人生与力量，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不了，获得他的人生和力量后，我不去干坏事不就得了？

这便是张毅内心第一时间诞生的想法。

是的，他动摇了。

他也很难不动摇。

毕竟说来说去，其实他最看不起的人……

是现在这个什么也改变不了的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