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自由的代价

“你小子装完是爽了，后面的麻烦你是一点都不管啊。”

陆鸣坐在沙发椅上，一脸头疼地看着从各地送往克布拉克城邦的简报。

——在被定为“首都”之后，这座城邦也正式更名为「克布拉克」。

距离鱼鱼正式加冕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随着「克布拉克」的强势回归，南部各地的割据势力也顺势投入了「灰泽」的怀抱之中。

一夜之间向首都投来归顺意愿的城邦，就有整整十三座。

这个数量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增加。

不仅如此，灰泽回归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北边灰魔人王国的境内。

不少反抗势力也打着“反灰天，迎灰泽”的旗号，直接揭竿而起，对灰魔人的统治发动了强烈的反抗战争。

再结合加冕当日太阳轮换，昼夜重置的异象。

鱼鱼也被打上了“天命之子”的标签。

许多老一辈，经历过帝国时代的灰沼领本土人，都认为他将会是一位为这片大陆带来希望与和平的天命君主。

恰巧，这些老一辈人，尤其是迈入超凡之道的那一批，当值壮年，正是最有资本的时候。

在这样的背景下，鱼鱼只花了一周不到的时间，就收拢了北边灰魔人得花几十年才能积攒下来的资源。

哪怕是陆鸣和张毅，也不得不承认，这回是真的开了眼。

也许这就是“正统”的魅力。

当然，除了关乎“正统”的情怀之外，那些前来投奔鱼鱼的势力，对他也是有在投资价值上的考量。

对于一个超凡文明来说，“建国”也是必须走仪式流程的。

而「王国」和「帝国」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为何灰魔人建立的政权，只敢自称为灰天王国，而非帝国。

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自然不是，而是他们还没达到那个体量。

只有当他们能够满足带动“世界升格”的条件，同时自身文明内存在一个能够突破世界限制的超凡者时，才能通过仪式，将“王国”更名为“帝国”。

唯有帝国，才具备吞并其他世界领土的资格。

也只有帝国，才能够完美地兼容一切文明生物。

举个例子来说——

对于一个海洋王国而言，哪怕陆生动物在该王国内获得官方认可，并且取得了相应的模板，可他仍然无法完全发挥出该模板应有的效果。

因为本质上，他的生物特性与该王国的文明特性，是相互冲突，无法兼容的。

可如果是海洋帝国，那么即便是陆生动物，在获得帝国认可后，成为帝国的一部分，那么他就会自动获得协助他能够在海洋生活和作战的能力。

简单来说，当陆生动物加入海洋帝国户口的那一刻，便会自动获得与之相关的“词条”。

至于能不能获得“模板”，那就得看他是否能够在帝国内取得足够高的身份地位。

正因如此，哪怕「灰泽」已经没落，可在规格上，它仍然属于“帝国”。

而「灰天」不管在明面上占据多大优势，它也仅仅只是“王国”。

光这两个字的差距，各种潜在的福利待遇就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尤其对于那些曾经就属于「灰泽」的人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单选题。

只要首都那边同意他们的归顺，那么这些势力之主就能够取回曾经属于自己的力量，如果能够得到君主的受封，还能直接更新一波模板。

而代价只不过是忠诚罢了。

——绝大部分进入「灰沼领」时代后，选择脱离「灰泽」的人，都不是因为不忠，而是生活所迫。

毕竟超凡力量的影响通常都是相互的。

帝国的强盛固然能够让他们更加强大，可帝国的衰败，自然也会削弱他们的力量。

如果当初灰泽的继承人，能够在君主驾崩的时候，及时地即位。

其实灰泽大概率还是能硬抗过那波天灾，虽然损失会很惨重，但或许不至于四分五裂。

可君主驾崩，主位无人继承，克布拉克还找不到任何一支能够代位继承的血脉。

缺失了君主，灰泽的权力出现了真空，每位国民的力量都如同洪水倾泻般流逝，这才导致了最后帝国的瓦解。

所以……鱼鱼在加冕仪式上最后说的话，并不是为了收买人心发出的虚言，而是真真切切的忏悔。

灰泽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他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如果当初他选择留下来即位，但是没扛过去。

而那么仓促的情况下，他显然也不可能留下血脉。

那灰泽就只能成为历史中的传说了……

事到如今，功过已经无法评价。

至少他回来了，那么灰泽就还有希望。

只是，他刚刚加冕，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世代受到灵魂约束，向克布拉克效忠的地精，就被他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解放了。

如此做的影响，自然是不可估量的。

尤其是在鱼鱼刚刚加冕的初期阶段，这么做无疑提升了巨额的用人成本。

毕竟在灵魂上被奴役了上万年，谁又知道地精们解放后的第一件事，会不会是直接拉着鱼鱼自爆了呢？

这绝对是大概率事件。

不过……

事情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变得那么麻烦。

绝大多数地精在灵魂枷锁被解开的那一刻，并没有爆发出对灰泽和克布拉克的恨意，反而在高呼鱼鱼的圣明。

当然，也不是所有地精都这么忠诚。

哪怕是在首都内，也出现了一小波地精组织的反叛运动，不过很快就被其他地精给镇压下去了。

不过，在远离首都的地区。

已经出现了几股正在发展壮大的中立势力，他们也同样是由地精组建而成。

这些中立势力仅仅只是宣布不再效忠灰泽和克布拉克，但并没有表露出与之敌对的意图。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只是想保持独立。

至于是永久中立，还是出于安全感的破裂，想要再多观察一段时间。

那就不得而知了，至少……

如今明面上公开反抗灰泽的地精势力，并没有鱼鱼和陆鸣原本想象的多。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

地精一族毕竟也在这片大陆上发展了这么多年。

哪怕繁育能力并不出众，但人口基数也能排到灰沼领第三的位置，仅次于人口大户的灰鱼族和超能生的灰魔人一族。

所以各地零零散散的反抗组织加起来，人数也突破了十万之多。

其中单是高位者，就有五名。

而且他们扎根的位置，大部分都集中在大陆南部，这无疑是在跟鱼鱼这边抢地盘。

换句话说，不把他们掐灭，灰泽基本是别想安心发展，更不用提跟北边的灰魔人开战。

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灰魔人除非是脑残，不然一定会去跟那些反抗组织取得联系，并暗中扶持。

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鱼鱼在加冕仪式上的行为，就相当于还没开打，就先往自己身上捅出几个窟窿眼。

幸亏灰泽一直以来口碑运营得非常好，哪怕对身为“奴族”的地精也没有过于剥削，在民间还是深得民心的。

不然这两刀下去，怕是直接就能扎中大动脉。

都不用灰魔人和逆命会动手，灰泽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坐在主位上的鱼鱼有些心虚地拿需要他盖章的公文，挡住了自己的脑袋。

语气沉闷地辩驳道：

“咳咳，这也不能怪我嘛，主要气氛都到那儿了……”

“唉。”

陆鸣叹了口气，

“算了，也不全是坏事吧。

“至少你这么一闹，那些原本中立摇摆不定的灰鱼族势力，也肯果断地加入我们了。”

——毕竟身为“奴族”的地精都被解放了，他们灰鱼族要是不再快点表示一下，只怕真的要代替地精的位置，进入生物链的最底端了。

“就是就是。”

鱼鱼一听便精神了起来。

“闭嘴，让我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搞。”

“呜……”

“后面撅起来不就好了。”

陆鸣：？

鱼鱼：？

张毅手里正抱着一本小说，似乎正看到高潮处，情不自禁地吐槽了起来。

突然，他感觉到房间内似乎变得凉飕飕的。

他抬头一看，发现陆鸣和鱼鱼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看。

“咳咳，我指的是小说……对不起，我闭嘴。”

张毅对自己的嘴巴做出了一个合上拉链的动作。

陆鸣将视线收回，一边翻阅着各地递上来的简报，一边问道，

“对了，上次让你找人去查的事情，有什么眉目了吗？”

——加列夫的叛变，绝非偶然。

这一点陆鸣和鱼鱼在事发当天，仪式结束后就达成了共识。

生来就带着镣铐和枷锁的人，不可能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问题。

从未感受过自由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不自由。

这里指的“感受”并不一定是亲身体会，也有可能是他人灌输的理念。

加列夫和其他地精在灵魂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他的出身也跟大多数人差不多，那么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解放整个族群呢？

虽然加列夫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事情不会到这里就结束。

如果不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从中作梗，鱼鱼晚上睡觉都不会踏实。

“还真查到了点东西。”

聊到这个话题，鱼鱼面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从图格拉斯调查到的情况来看，加列夫于半个月前出过一次城。”

图格拉斯是市政厅的二把手，加列夫死后，便由他接任了辅政大臣的职位。

“但跟以往不同，他这次去的地方并不是隔壁的那两座城……可他却是以例行开会的名义出的城。”

这几天，加列夫的工作和生活习惯，早就被整理成文件，送到了鱼鱼的桌上。

由于南部三座城邦的密切关系，三位城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聚在一起开个会。

开会地点也是轮流来。

按照顺序，半个月前的那一次，加列夫应该去隔壁的奥托克城邦开会。

可在与那边的人取得联系后，却发现加列夫缺席了上一次的会议。

这个情报也得到了另外一座城邦那边得到了证实。

“那次例会的随行人员，被加列夫丢在途中的驿站处，他本人却不知所踪，两天后才返回驿站，带着随行人员直接返回了布拉克。”

随行人员虽然很疑惑，但加列夫毕竟是城主，谁又敢质疑他什么呢？

再说了，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鱼鱼会回归。

加列夫自己估计也没想到“背叛”的机会来得如此突然。

“至于加列夫失踪的那两天，他的行动轨迹……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鱼鱼叹了口气，他拿出地图，圈中了一片区域，

“不过，大致范围应该不会超出这一块地方，我已经派人去搜了，但能不能搜出点什么，就不好说了。”

张毅不知何时放下了小说，听得格外认真。

加列夫那天的举动，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不由自主地思考了起来，“欸……你们说，这事儿有没有可能跟灰魔人有关系？”

鱼鱼摇了摇头，反问道：

“你觉得他们有那个实力吗？”

张毅不假思索地答道：

“可他们背后的人有啊。”

鱼鱼突然陷入了沉默。

张毅缩了缩脑袋，有些紧张地问道：“呃……我说错了吗？”

“不，你说得有道理。”

陆鸣合上了简报，“半个月前，刚好是我们抵达灰沼领的时间。”

“灰沼……噢。”

张毅下意识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陆哥指的是“外面”的灰沼领。

“可这有点不对吧，进入「灰沼领」不是你们临时做的决定吗？”

鱼鱼皱着眉头，

“他们这明显是在针对我，跟你们进入灰沼领的时间有什么关系？”

“是命运拐点。”

陆鸣对一脸茫然的鱼鱼解释道，

“当我们进入灰沼领的那一刻，你的命运轨迹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动，他们猜到你会在近期返回「灰沼领」，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部署。

“你身上的因果，没有清理干净。”

转化仪式只能帮鱼鱼掩盖大部分的命运线，但却不能让他与过去进行彻底的切割。

“那他们怎么肯定，我一定会来布拉克城邦进行加冕仪式呢？”

鱼鱼还是有些不解。

陆鸣语气幽幽地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只对加列夫洗脑了呢？

“你以为……各地的地精反抗军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就组织起来的。”

既然知道了时间和大致位置。

那么只要将所有有可能接触到鱼鱼的地精首领都进行一遍洗脑，这样就能确保无论鱼鱼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发生他们想要看到的画面。

看似是命运的选择，实际上是在所有你能选的路上，都挖了个坑。

说起来，这一招总给陆鸣一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