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好大的排场

暗红色土壤上,朱鹰雪的皮靴碾碎半截枯枝。他弯腰拨开浮土,青铜面具折射出冷光:“看那个。”

澹台轻羽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五米深的陨石坑中央,天道盟主的紫金冠歪斜着插在血泊里。断裂的四肢呈诡异角度扭曲,像被巨兽撕碎的布偶。

“他……真的……”澹台轻羽的鲛绡面纱微微颤动,青鸾剑穗撞在剑鞘上叮当作响。当朱鹰雪说出那个名字时,她僵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掐入掌心。

龙吟商会的朱漆大门前,沈靖安掸了掸玄色披风上的风尘。汉白玉台阶泛着晨露的微光,门楣上鎏金匾额新补的漆色还未干透。他闭眼深吸气,熟悉的沉香气混着记忆涌来。

“主上!”守卫的银鳞甲胄哗啦作响,刚要转身就被两指按住肩甲。青年嘴角扬起旧时弧度:“别惊动后厨煨汤的赵嬷嬷,她总爱扯着嗓子报信。”

穿过九曲回廊时,紫藤花架漏下的光斑在青石板上跳跃。藤椅吱呀声混着茶香飘来,苏万里正举着青瓷盏说什么,旁边梳双环髻的少女突然瞪圆杏眼。

茶盏坠地的脆响惊飞檐下白鸽。齐德发举着只剩半盏的君山银针,山羊胡翘得老高:“上个月刚收的曜变天目盏……”话音卡在喉咙里,茶汤在袍角洇开深色水痕。

沈靖安单膝触地时,青铜剑匣磕出清越声响。老人枯瘦的手掌带着云雾茶香落在他肩头,苏万里已绕着青年转了三圈:“禁墟的星陨罡风没刮坏你骨头?”

“苏老该去城西说书。”沈靖安解下腰间赤龙纹令牌。

“战龙殿的演武场还缺个镇场子的。”令牌翻转间,第一区域的图腾在阳光下泛着血光。

少女偷偷打量着这个被爷爷称为“妖星”的青年。他束发的墨玉簪分明是普通样式,垂落的发丝却像裹着未散的剑气。齐德发突然放声大笑,惊得池中锦鲤摆尾逃窜。

龙国权力巅峰的两位巨擘正襟危坐。齐德发放下茶盏轻叩桌面:“来得正好,最近有件棘手的事需要你处理,了结之后随我去禁墟。”

“棘手?”沈靖安剑眉微挑。放眼龙国,能让这位师尊与中域战部统帅苏万里联手应对的危机实在罕见。

齐德发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修罗之主带着七名暗黑裁决者潜入云市,三天内袭击了战龙殿七处分舵,更放话要取老夫首级。”

苏万里轻抚白须接话:“自从叶锦天陨落,境外势力愈发猖獗。如今战部精锐尽数戍边,倒让这些宵小钻了空子。”言语间既带着对青年才俊的激赏,又难掩宗师陨落的痛惜。

侍立一旁的苏韵瞳孔微震,作为战部世家的千金,她自然清楚“叶锦天”三字在武道界的份量。

此刻望向那位负手而立的青年,竟与传闻中剑斩宗师的形象重叠。青衫布履难掩其锋芒,看似慵懒的站姿却暗合天地韵律。

“半年前我在褚州宰了他们的副统领,没想到还有余孽。”

沈靖安指尖摩挲着茶盏突然发力,青瓷瞬间化作齑粉从指缝流泻:“今夜子时前,我要看到修罗之主的头颅摆在这张桌上。”

齐德发与苏万里对视而笑:“他们既敢来云市,必是布下天罗地网。不过……”老人从袖中抖落三枚青铜卦钱。

“方才卜得离卦九三,当有贵人破局。”

苏万里会意起身:“老夫这就回战部坐镇。”转头对孙女叮嘱:“韵儿留下,好生观摩何为真正的武道。”

暮色初临时分,三人出现在望江阁顶楼。沈靖安执筷大啖水晶肴肉的模样,倒像极了寻常饕客。

苏韵握着微凉的茶盏,余光瞥见楼下巷口闪过几道黑影。齐德发却恍若未觉,正仔细拆解着太湖银鱼的细骨。

“这红烧肉炖得真入味。”沈靖安用筷子戳了戳发亮的肉块,油花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

齐德发刚要夹菜,忽然放下筷子。木地板传来密集震颤,八道阴影随着玻璃门“叮咚”声鱼贯而入。

领头男子斜倚在餐桌旁,身后七名白人壮汉将过道堵得水泄不通,最后一个进来的红衣女子摆弄着银制发簪,眼角竖纹随着媚笑若隐若现。

苏韵的汤匙“当啷”落在瓷碗里。齐德发却笑着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暗网通缉榜前二十来了八个,韩老板好大的排场。”

韩兆生把玩着打火机,蓝焰在指间忽明忽暗:“苏将军现在应该刚下军用专机,等他赶回来……”火苗突然蹿高三寸。

“你坟头草都发芽了。”

沈靖安舀了勺蟹黄豆腐放进苏韵碗里:“这家厨师火候掌握得妙,凉了可惜。”少女低头时,发现碗底不知何时多了块木瓜,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齐德发!”韩兆生一掌拍在旋转餐盘上,水晶转盘顿时裂成蛛网状。

“你以为装傻就能……”

“急什么?”齐德发慢条斯理抿了口茶。

“记得三年前你在公海拍卖会上尿裤子那次吗?”他突然提高音量。

“现在尿还能省条裤子!”

钢化玻璃杯突然炸成齑粉,韩兆生额角青筋暴起。餐厅经理刚要探头,被红衣女子甩出的发簪钉在收银台前,深红液体顺着木纹蜿蜒成蛇。

“境外势力也敢在神州放肆,你们想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出手?”

清冷嗓音划破寂静的刹那,整层餐厅骤然陷入诡异的沉凝。韩兆生及其同伴惊愕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邻桌的年轻人。

沈靖安随手转动着茶杯,青瓷在指尖折射出冷光。这群海外来客先前完全忽略了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只当他是齐德发随行晚辈。此刻却如临大敌地盯着他从容饮茶的姿态。

食客们早已退至墙边,几个机敏的已逃至楼梯口。闻讯赶来的安保刚举起防暴棍,古拉尔铁拳横扫,五名壮汉如同断线纸鸢撞碎玻璃幕墙。尖叫声中,水晶吊灯剧烈摇晃。

“那大块头是怪物吗?”

“这桌人怕是要见血了……”细碎私语在角落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