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山河印的主人

齐德发慢悠悠斟满第三杯龙井:“留口气,让我松松筋骨。”

“指望乳臭未干的小子拖延时间?”血手蒙哥操着生硬中文狞笑,金属指套刮擦桌面发出刺耳声响。

沈靖安忽然起身整理袖口,对身侧少女温言:“苏小姐最好闭眼。”话音未落,两截竹筷已化作银光贯空。

惨嚎骤起!蒙哥与古拉尔右眼赫然插着竹筷,暗红液体顺着颧骨蜿蜒。苏韵攥着裙摆的手指节发白,却倔强地瞪大杏眼。

韩兆生暴退时撞翻整张红木餐桌,碗盏碎裂声中嘶吼:“撤!”七道黑影同时扑向逃生通道。

残影掠空,沈靖安鬼魅般截住去路。骨裂声接二连三炸响,最后揪着韩兆生后颈将其掼在茶渍斑驳的地砖上。修罗首领周身气脉尽封,跪在齐德发脚边宛如待宰羔羊。

苏韵颤抖着从指缝窥视,只见满地哀嚎的凶徒与安然饮茶的老者,樱唇微张却说不出半个字。

苏韵指尖微微发颤,眼前场景恍若幻境。

那些令齐德发前辈与祖父严阵以待的暗域强者,此刻竟如麦穗般齐刷刷倒伏在地。那个青年仅凭单手结印便让修罗之主屈膝跪地,气劲余波震得水晶吊灯叮当作响。

沈靖安漫不经心拭去袖口尘埃,举手投足间似有龙吟回响。苏韵忽然想起祖父常说的武道真谛,真正宗师,杀人不过拂袖事。

“这……就是问鼎龙武榜的威能?”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呢喃。周围宾客瞠目结舌,先前窃窃私语的讥讽者此刻死死捂住嘴巴。

韩兆生匍匐在地的躯体不住战栗,额头冷汗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齐德发拎着梨花木椅踱步而来,椅脚与大理石地面擦出刺耳锐响。

“战龙殿的茶盏你也敢碰?”紫檀木椅轰然碎裂在背叛者肩头,飞溅的木屑划破空气:“勾结异邦的账,该清算了!”

当齐德发拽着血人领口拖至主位时,沈靖安正悠然斟着碧螺春。蒸腾茶雾中,青年宗师屈指轻弹杯沿,清越龙吟声震得韩兆生耳鼻渗血。

“师父,茶凉了。”沈靖安将青瓷盏推至案边,齐德发会意松手。叛国者瘫软在地的刹那,颈骨碎裂声与瓷盏落案声完美重合。

待暗卫悄无声息清理现场,师徒二人继续享用桂英酥。苏韵盯着琉璃盏中晃动的果酿,恍惚看见血色在琼浆里层层晕开。

暮色初临时,苏万里朗笑着跨入中庭。老者将烫金请柬轻置石案:“唐家那丫头在云巅阁设宴,说是要贺你突破归墟境。”

沈靖安把玩着智能机神情微妙,闭关三年间,传讯玉简的荧光早替代了通讯信号。当专属铃声突兀响起时,来电显示“蒋梦茹”二字在屏上跳动得分外刺眼。

手机里传出蒋梦茹清脆的嗓音:“老同学,大长老应该和你提过吧?今晚云顶的接风宴……”

能听出她尾音带着些微颤音。自从沈靖安登顶武道巅峰,当年同窗间那份轻松自在便蒙上了无形隔膜。

即便上个月唐家危难时,沈靖安还专程从北境赶回助拳,但此刻通话里的生疏感仍像块冰碴卡在两人之间。

沈靖安向来不爱凑这种热闹,但老同学的面子总要给。正欲应承,电话那头突然急急补了句:“其实……这局是给战部那帮墙头草看的。”蒋梦茹终究没忍住交了底。

“你要嫌烦露个脸就走,绝不耽误你陪苏小姐。”

挂断后,倚在玄关的苏韵正揪着他袖口眨眼睛:“带我去涨见识嘛!”这丫头总能把监视说得理直气壮。

齐德发晃着酒杯补充:“苏老头最近被其他战部压得够呛,借你这块金字招牌镇场呢。”

华灯初上时,云顶酒店三层全被包下。看似衣香鬓影的宴会,实则是年轻代继承人们的暗战擂台。

“当初不是……”

“嘘!”旁边人突然撞他手肘。水晶灯下,黑色唐装的青年正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身后跟着个东张西望的鹅黄裙少女。

原本喧闹的大厅陡然陷入诡异寂静,连侍应生都僵住了托盘。

二楼贵宾室里,蒋梦茹攥着窗帘的手心全是汗。

透过单向玻璃,她看见往日眼高于顶的世家子们此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突然想起爷爷的叮嘱,当世神话的威压,隔着太平洋都能震碎宵小的膝盖。

此起彼伏的嗤笑声在宴会厅回荡,水晶吊灯映得唐清手中的香槟泛着冷光。当那些轻佻的议论钻进耳膜时,年轻武者攥着酒杯的指节已然发白,琉璃盏在他掌中发出细微的悲鸣。

“现在发火只会让宴会提前散场。”唐林不动声色按住同伴颤抖的手腕,指腹在对方脉门处轻叩三下。

“别忘了大长老交代的任务。”

正待发作的唐清闻言身形微滞,目光扫过宴会厅正中央的鎏金匾额,终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隔壁圆桌旁,面若蟾蜍的锦衣公子突然压低嗓门:“听说赵家那位煞星今早进了云市,此刻怕是已在路上。”

这声低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周遭宾客们交换着跃跃欲试的眼神。鎏金座钟的摆锤刚划过第七道刻度,前庭突然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

三十六扇雕花木门次第洞开,蒋梦茹踩着满地月光踏入厅堂,苏家千金缀在右侧半步之外。

而当众人看清左侧那道玄色身影时,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侍者托盘上的香槟塔突然哗啦倾塌。

“是……山河印的主人!”不知哪个角落爆出变调的惊呼。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水晶灯映在来者玄色长衫上的龙纹暗绣,随着步履流转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些方才还在谈笑风生的世家子弟,此刻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额间冷汗折射着吊灯碎芒。

蒋梦茹纤指轻抚鬓边珠钗,笑靥如三月桃李:“承蒙沈先生拨冗莅临……”话音未落,满厅鎏金烛台突然齐齐摇曳,十二盏琉璃宫灯应声爆裂。

碎晶纷落如雨,映出数十张煞白的脸。那位曾一剑断江的传奇就立在光暗交界处,玄色衣摆无风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