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周朝大礼议

“大人,确实不管我。搜索本文首发: 小说皇 ”

见李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柳湘莲不好再推辞,举杯向李素一礼。

“既然如此,我就跟着大人混了,那市管司的事儿就交给在下,包管有他们的好儿。”

他本是理国公府柳家的旁支,父母早丧,他性子又豪情致性,读书不成,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弹筝,为国公府不喜。

但有了对胃口的李素,他也想争一口气,哪个男儿不想带吴钩?想想又不花钱。

李素大喜,跟柳湘莲一杯喝完,看向一条,伸出了胳膊。

“来,一条,扳手腕,试试你的力量!”

“不,不行。”柳一条的大脑袋猛摇。

“你怕?”

“不,不是,是大人你不行,我一顿能吃二十个馍馍。”

“我也不少吃,来,如果你赢了,以后酒肉我都管了。”

李素想试试现在自己的力量,他力量的增长一直没有停下来,历虎已经被自己全面压制了,遇到柳一条这个比历虎更雄壮的汉子,他想试试。

柳一条眼睛一亮,看了看柳湘莲,见柳湘莲点头,于是伸出了自己的大手握住了李素的手。

柳湘莲不信李素能干过柳一条,但见李素来了兴致,也不好阻止。

孙有道和柳湘莲让出了身位,腾出了桌子,只见李素和柳一条二人缓缓地走到桌前,相对而站。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后,同时慢慢地坐了下来。

紧接着,两人将各自的胳膊肘稳稳当当地垫在了桌上。

李素深吸一口气,暗暗运起全身力气。

随着一声令下,两人几乎同时发力,手臂肌肉瞬间紧绷起来,青筋暴突,谁也不肯轻易退让半步。

柳湘莲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李素那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子,竟然能和柳一条的力量势均力敌。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听见桌椅因受力而发出的“嘎吱”声以及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哗啦!”

酒桌再也承受不住二人的力量,瞬间散掉。

“哈哈哈,好!”李素大笑起来,甩了甩被柳一条攥的通红的手,继续道:“一条好样儿的,以后你的伙食,司里每月补你一百两,孙福指挥使,让店家来再重新置办一桌。”

柳一条咧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孙有道忙出门,去找店家。

此时,朝廷就贾珍的问题,开始了第二次讨论,更加激烈起来。

这次讨论的范围变大了,三品以上官员皆在其列,后世把这次讨论,称为“周朝大礼议”,与前明大礼议做区分。

之所以重要,这次的事儿除了太上皇也间接下场之外,还直接促成了后来的礼法之争。

李素完全没想到,他那一筷子,插出了个历史大事件。

大理寺少卿周延袖中双手紧攥笏板,声如寒铁。

“陛下!《大周律·刑律》卷七明文载:‘父无故殴杀子孙,杖一百,流三千里;若虐杀至死者,革爵除籍,永不得复!’贾珍暴虐成性,砸……毙亲子,顺天府尸格验状历历在目。若不依律严惩,天下百姓将谓朝廷纵容勋贵践踏人命!”

言罢,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律书,高举过顶,字字铿锵。

北静王嗤笑一声,蟒袍一甩,斜睨周延:“周大人张口律法,闭口百姓,却不知《宗室例》首条便是‘勋贵涉讼,先询宗人府’!贾蓉以厌胜咒父,乃十恶不孝之首,按祖制当凌迟!贾珍为父诛逆,何罪之有?倒是尔等文臣——”他猛地指向刘峦,“惯会借题发挥,妄图削我勋贵根基!”

御史台刘峦踏前一步,笏板几乎戳到北静王鼻尖。

“王爷莫要颠倒黑白!顺天府仵作已验明,贾蓉身上除了被……,还有旧伤遍布脊背四肢,显是常年遭笞杖!所谓‘厌胜’不过几根银针扎布偶,这可能上得台面?”

刑部侍郎张慎思出列:“诸位且听一言!《礼记·曲礼》云:‘子事父母,有隐无犯。’然《唐律疏议》亦载:‘父以非理杀子,罪同凡人。’此案情法两难,不若请陛下特赦贾珍死罪,改判圈禁宗人府。至于宁国爵位——”他顿了顿,瞥向御座,“可令贾敬择嗣过继,既全贾家体面,又不违太上皇当年‘勋贵宜绵延’的恩旨。”

忽见礼部尚书崔文远颤巍巍出列,银须抖动。

“老臣有本!《孝经》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然贾珍不慈在先,致子不孝在后。若严惩贾珍,恐天下父母寒心;若轻纵,又堕人伦纲纪。老臣以为……咳咳……”他剧烈咳嗽起来,小太监忙递上参汤,朝堂陷入短暂死寂。

兵部侍郎赵元吉趁机奏道:“陛下!臣闻九边将士皆出自宁国公一脉,若此时削爵,恐军心动荡。建奴虎视眈眈,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语毕,他重重叩首,额上渗出冷汗。

雍和帝指尖轻叩鎏金御案,眸光扫过丹墀下跪着的顺天府尹:“朕再问一次——贾蓉之死一事,可还有其他旁证?”

顺天

府尹伏地颤答:“回陛下,宁国府小厮来旺儿首告,去岁中秋曾见贾珍醉酒后以铁鞭抽打贾蓉,斥其‘不如娈童知趣’;另有稳婆王氏作证,贾蓉生母当年暴毙,实因贾珍逼其堕胎……”

“够了!”北静王暴喝打断,“这等贱奴攀诬之词,岂能污了圣听!”

刘峦却冷笑插言:“王爷急什么?陛下,臣还有铁证——”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黑账簿,“此乃宁国府管家赖二贪墨之账,其中载有贾珍操作军马买卖,予山西商人!”

朝堂炸雷般沸腾。

这种账簿怎么可能在刘峦手里?

除了飞鱼卫……北静王面色铁青,偷偷瞧了一眼雍和帝,不敢说话了。

却见雍和帝缓缓起身,九龙冕旒簌簌作响。

他顿了顿,余光瞥向屏风后隐约的杏黄衣角——那是太上皇贴身太监戴权!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一个大字:“赦!”

雍和帝的胸膛急促起伏几下,沉着脸道。

“《韩非子·有度》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皇帝声如金玉相击,“贾珍虐杀亲子,罪证确凿。着革去三品爵威烈将军,流琼州永不得返位……然,父为子纲,伦常有序乃圣人厘定,孝悌之道乃本之本也,故三品威烈将军贾珍,罚银十万两,判禁足……圈禁其府十丈之牢,终生不得出,着飞鱼卫北镇抚司监刑!”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随后他喘息了一会儿,待平复后又看向了北静王。

“北静王御前失仪,罚俸三年;顺天府办案不力,降级留用。”

这惩罚好似最后的倔强,他明白太上皇不是在意贾珍的死活,而是要定住最大的道理,父可杀子,子不得忤父。

这是红线,或许如果自己有一天处在太上皇的位置,也会跟他同样的选择吧。

北静王像吃了个蛆一样恶心,贾珍本来就不当人子,祭棚银子还没还,自己无奈还得为他辩驳,现在好了,自己也连带着挨了板子。

最倒霉的是顺天府尹,完全是殃及池鱼,他在这个紧要的链条里,官儿最小,所以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臣,还有本,钦差高大人弹劾楚王勾连妻族,谋取钱财,图谋不轨!”

众城一片哗然,弹劾皇子!

刘峦举着一封奏折跪在了地上。

仿佛那奏折,有千钧重!

雍和帝身子晃了晃。

“让楚王上书自辩,退朝!”

夏守忠忙过来,搀着雍和帝就往后走去。

这次朝会关于贾珍的处理结果,还没出一个时辰,便传到了贾府。

贾母哀叹一声,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没有削爵,也没有流放处死,宝玉暂时还没那个命,这话自己只能藏着,不能说。

接下来先把贾蓉的丧事过了,怎么说都是宁国长孙,独孙,这是贾家之痛。

李素在院中酒醒了之后,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没有任何意外,在这帝制社会里,当涉及到朝局的时候,公道黑白已经不重要了,政治才是第一位的,一切的结果都是出于政治利益。

“有没有听说珍大爷何时从牢里回来?”

晴雯用温水热过的毛巾给李素轻轻的擦脸:“那倒没听说,只是说了个判罚,老爷,你说这杀人也能无罪吗?”

李素把毛巾拿过来,自己擦:“那你觉得人命值多少银子?”

“奴婢不知。”

李素把毛巾递回给晴雯:“有时候一两银子可以买一条命,有时候一万两才能买一条命,所以杀人有没有罪,罪多大,完全不在于他有没有杀人,而在于上面想让他怎么样。”

“额,奴婢明白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官儿呢。”

捏了捏晴雯的小鼻子:“哈哈,你是个有悟性的,以后说不准能当个官儿。”

“老爷净打趣我,林姑娘当官儿还差不多。”

这时细柳匆匆外面跑了过来,喘息未定急道:“老爷,宫里来人,要您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