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圆盘大佬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夺情

李琩继位之后,对李适之的态度是非常不错的,因为他有心培养对方在当下这个过渡期,暂时充任宗室的头面人物。

将来,李琩还是要交给自己的堂兄弟,陇西郡公李瑀的,但是当下还不行,一来李瑀在服丧,再者经验欠缺。

至于汝阳王李琎,可以在背后帮助李瑀,他威望虽高,但性格太和善了,不适合当话事人。

李琩这次去门下省,就是提前给李适之打个预防针,暗示对方将来动庆王的时候,需要李适之来出面。

李琮干的这件事,不适合大张旗鼓的给他治罪,也就是说,国法逃了,家法难逃,李琩会以家法当中的弃祖和败伦两条,来治李琮的罪。

皇帝见大臣,并不只有召见,如果李琩见任何人,都选择召见,那么他的屁股都要坐烂了,两条腿因为缺乏运动都要肌肉萎缩了。

整个皇城都是皇帝的地盘,他想去哪就去哪,而不是只在几座主要的宫殿,否则那与囚笼有什么区别呢?

回到紫宸殿的时候,安庆宗与张盈盈第一时间起身迎接。

郭淑则是来到丈夫耳边小声低语几句之后,便返回了后殿。

她跟李琩说什么了呢?安庆宗看上张盈盈了......

郭淑是挺赞成的,嫁给一个胡子,丢人丢到家了,注定今后在长安会混不下去,也算是好好的恶心了张盈盈一把。

但是李琩很清楚,张盈盈除非无路可走,否则绝对不会看上安庆宗。

李琩一到,安庆宗赶忙将手里的奏疏递了上去,其中内容大致意思就是,李光弼与安禄山接洽了,打算以平卢之力攻略契丹,但是安禄山认为,平卢是范阳的附庸之地,理应他来主导,再加上安禄山与契丹方面比较熟悉,所以安禄山打算走文统的路子。

什么是文统?其实跟武则天时期没什么两样,赐姓、和亲,让契丹表面上臣服大唐,成为藩属国。

其实这个消息,李琩早就知道了,颜杲卿提前便派人入京,告知李琩安禄山不肯配合,与李光弼的想法南辕北辙,所以李光弼打算直接忽略范阳的态度,以平卢镇的兵马,强攻契丹。

只要一开打,将会逼迫安禄山不得不配合。

李琩合上奏疏,陷入沉默。

他当初给李光弼设定的框架,是三年内拿下契丹,收入版图,但是李光弼认为,北方草原恢复的速度过快,回鹘部落已经发展的极为强盛,俨然有称霸塞北的迹象,所以想要拿下契丹,一定要快,还需不惜代价。

既然不惜代价了,那么其实还是在要钱。

李琩虽然说了,朝廷不给钱,但是人家李光弼也很精明,你不给我就得输,看你给不给。

他么的,去了藩镇的都不让人省心,李光弼都敢拐弯抹角的谈条件了。

对此,李琩自然是不会生气的,毕竟所有的预先计划,并非都是适合当前形势的,局势一直在发生变化,安禄山的不配合,就注定了李光弼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平卢会在安禄山的影响下,消极避战。

毕竟当下的平卢,安禄山党羽遍布,李光弼只能趁着新官上任这个阶段强行调动,否则时间一久,下面人得到安禄山的指使,对他的指令阳奉阴违,别说拿下契丹了,他都有可能被架空。

所以,李琩直接抬手,将这份奏疏狠狠的摔在了大殿上。

安庆宗见状,浑身一颤,赶忙起身跪在地上。

“告诉安禄山,朕是给的李光弼旨意,不是给他,”李琩沉声道:

“契丹的事情,他只需配合李光弼即可,他如果实在是想做主,让他来长安跟朕说。”

安庆宗只是道了一声“是”,便再也不敢说一个字了,胆战心惊的退了下去。

殿内,压抑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张盈盈开口道:

“平卢没有大仓,自身赋税也少的可怜,李光弼还是要被安禄山拿捏的,平卢想要彻底独立于范阳之外,首先得保证能够自给自足,否则,永远都只能是范阳的附庸。”

李琩一愣,诧异的看向对方:

“你对这方面还有钻研?”

张盈盈尴尬一笑:“臣妾其实不懂,但至少知道,肚子饿了,得找能吃饭的地方,平卢的问题就在于,有锅有炤,但是米在范阳。”

李琩忍不住笑道:“你的这个比喻不错,确实如此。”

见到李琩态度柔和了不少,张盈盈也壮着胆子道:

“臣妾恐已被皇后针对,陛下若可怜臣妾,就.....”

“就怎么?”让你嫁人吗?李琩问道。

张盈盈犹豫了一下,道:“就请皇后高抬贵手吧。”

说罢,她将自己对于那件案子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其中,出主意的人已经不是她了,她单纯只是个检举的角色,罪名全都推到了李琮等人身上。

首先,她必须无罪,否则的话,一个有罪的人出来检举同伙,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

但眼下,她只是知情不报而已,后来

因良心不安,所以才决定将事情揭发出来。

“可以,”李琩点了点头:

“但是你今后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需让朕知道,朕对你还是记挂的。”

记挂个屁!不就是监视我吗?这下好了,自己日常都做过什么,但有遗漏没有汇报,都成过错了,张盈盈顿时一脸感动的起身揖手:

“臣妾拜谢陛下恩典。”

李琩摆了摆手:“好了,去门下省找李适之吧。”

“是,臣妾告退,”张盈盈缓缓退了出去。

李琩从刚才与张盈盈的对话上面,还是找到了一丝灵感的,那就是平卢的粮仓。

平卢因为地理形势,就已经决定了这个地方要啥没啥,其实就占了辽西走廊这个战略要地,平时能从过路的商旅身上卡点油水。

但是这个藩镇,却养着三万七千五百人,五千三百匹战马的常规作战编制,军饷从哪来?全靠范阳。

所以裴宽当年动动手指,就将安禄山卡的死死的。

那么现在,李琩就要给李光弼找一个粮仓了。

他打算将范阳南边的德州、博州、贝州,划归给平卢节度区,做为后勤补给基地,以颜真卿为德州刺史,许远为博州刺史,张镐为贝州刺史,并入平卢。

李琩当下,已经废除了基哥当年的改州为郡,因为直到现在,绝大多数地方都还没有改过来,那就不要费那个事了,不改了。

这样一来,三州的粮食必须经过范阳地界才能送往平卢,李琩并不担心范阳敢扣,一来,一半路程要走运河,这在李齐物的管辖范围之内,再者,扣押这个粮食,等于直接跟平卢翻脸,朝廷不允许,李光弼也不是软柿子。

当然了,将三州之地划归平卢,需要在朝会上商议,反对的人应该也不少,毕竟三州与平卢,是被分割开来的,从地理上看,怎么都不该归属于一个行政单位之下。

......

最近还有一件事情,是需要解决的,那就是河东的问题。

田仁琬痛风了,脚踝肿的不成样子,已经不能下地走路,向朝廷申请卸职养病。

大唐这个卸职养病,类似于停薪留职,病好了还能回来上班,只不过是换个岗位罢了。

李林甫的建议是带职养病,毕竟当下河东无战事,北面还多了一道屏障,那就是张齐丘坐镇的单于都护府,既然一切都安安稳稳的,你完全可以留在太原,公事交给下面的人,你只管养病即可。

但是李适之就不同意了,没听说过节度使还能带职养病的,偌大的藩镇,放个病号在那边,万一有事呢?他能应付的了吗?

于是因为田仁琬的事情,今天的朝会上闹得不可开交,李林甫肯定不愿意田仁琬被顶掉,这可是他的人,他现在手里,没有适合接替河东的人选,那么田仁琬一旦下去,这个位置势必会被别人拿到手里。

而李适之这边,举荐了一个人,这个人举荐的相当有水平。

这个人的名字一出来,反对李适之的声音都小了,安北都护府郭英奇,前陇右节度使郭知运次子。

郭英奇在朔方已经有九年了,藩镇的业务非常熟练,征战经验丰富,戍边有功,还是将门之子。

之所以这个人被提起之后,反对李适之的声音被淹没了不少,原因如下:一,此人的亲弟弟,是陛下的潜邸旧臣郭英乂,二,此人在朔方,以郭子仪马首是瞻。

也就是说,从两个源头追溯,人家都属于陛下和皇后的人,那么你怎么反对呢?

只有一条,

“他还太年轻了,”韦光乘道。

除了这一点,郭英奇其实已经符合节度使的标准了,他虽然是安北副都护,那是因为大都护是棣王李琰遥领,本质上,人家就是安北的老大。

棣王琰,是年长的亲王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排行老四,却没有跟任何人结党,原因就在于,他跟老三废太子瑛的关系最好,他非常清楚,李瑛确实是拿到诏书才入宫救驾的,结果呢?成刺驾了。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因为李瑛当时不单单喊上了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也喊他了,但是他被媳妇给拦住,没去成。

要不然,就不是一日杀三子,成四子了。

他媳妇,就是眼下太常卿韦滔最小的女儿,与韦妮儿同辈同宗,都是来自于勋国公房。

正因如此,棣王李琰似乎彻底看开了,平时除了花鸟鱼虫,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成为了十王宅中唯一孑然一身的独行客。

这种人,什么时候都没事。

萧炅也附和道:

“都护府和节度使,区别还是太大了点,按照郭英奇的年纪,最好再历练几年,方可封疆,老成方能持重,才能练达。”

“那可不一定,”卢奂呵呵道:

“有个人,三十出头,便已经就任边关了,人家干的也不错嘛。”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卢奂口中的这个人是谁了。

这里是朝堂,

是宣政殿,任何大佬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非无的放矢,都是有其背后更深层次原因的。

所以当下很多人就在臆测,目前基本已经代表陛下喉舌的卢奂,好好提起这个人,干什么?

不会是陛下的意思吧?

欸~~~没错噢,就是李琩的意思,李琩已经很多次跟卢奂透露过还会重用王忠嗣的念头,所以卢奂干脆便趁着今天,将这层意思表达出来,先为李琩探探路。

裴宽第一时间附和道:

“王忠嗣也没有什么大错,不过就是与逆太子走的近了些,但那毕竟是先帝默许的,而他也并没有参与谋逆,陛下也准其服丧,臣以为,是可以用的。”

李岫皱眉道:“既然服丧,还怎么用呢?夺情不合适吧?又不是有什么紧急情事?也不是非他不可。”

李林甫却是瞪了儿子一眼,看向李琩道:

“当下臧希液已经赴任太原少尹,加上达奚珣,应该可以帮田仁琬分担一些,望陛下明鉴。”

李林甫并不知道李琩想用王忠嗣,毕竟王忠嗣跟李琩曾经是对家,而且陇右安人军使臧希液,已经被调往太原,这是陛下的人,恐怕就是陛下用来接替田仁琬所准备的人。

没错,但是臧希液眼下接不了啊,资历威望都差的远呢。

太原因为是北都,所以单独设府,府尹是达奚珣,达奚盈盈的伯父,少尹就是臧希液。

长安这边叫京兆府,洛阳那边叫河南府,扬州特殊点,都督府。

李琩点了点头,看向众臣道:

“这样吧,田仁琬留任,还是王忠嗣夺情接任,大家各抒己见,朕觉得哪个合理,就用哪个。”

李林甫一愣,心知李琩这是属意王忠嗣了,否则王忠嗣就不会出现在选项当中,于是他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道:

“王忠嗣本就是河东节度,如果适宜夺情,他接手那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夺情一事,牵扯人伦情理,王忠嗣自己恐怕并不愿意。”

没错,夺情这种事情,等于夺孝嘛,忠孝忠孝,夺情就等于忠把孝给夺了,不是绝对大事,一般人是不愿意的。

尤其王忠嗣还是在给李隆基服丧,忠孝可是都占着呢,一旦被夺情起复,他对李隆基的这份忠孝,等于便被斩断了一半。

李琩就是要给他斩断。

“那就派人去问问他,朕也不愿勉为其难,”李琩朝李适之道:

“那叫辛劳左相一趟?”

李适之微笑点头:

“臣责无旁贷,不敢告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