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43

还真走了?

四爷跟在后面,迎接咱呢,咱一个人回去算怎么个事?他快走了两步,不得不继续编造瞎话:“其实,当时是巧了。”

李世民脚下慢了一些,等着三郎。

四爷继续往下编:“那天,我俩压根就没说上几句话,就赶上宇文承趾去拜访。”这件事下人皆可作证,倒也不是瞎胡说!假假真真,真话一定得能验证,假话才像真的。

李世民‘嗯’了一声,“通缉令便是宇文家下的,林桐既然在码头要走,为甚要与宇文家过从甚密。”

四爷:“……”要么说人家当皇帝当出那么好的名声呢?人家这脑子是真好使。

他继续把打补丁:“她最初未必没有复仇之人!我一度怀疑,他想利用宇文家刺驾。而去码头,寻找的是退路。那时应该是杨俨被烧死之后,时日不久。她心中悲愤,唯有家仇能支撑。”

李世民:“……”他‘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

“她通药理,且十分偏门。”四爷打算加重砝码:“母亲所用汤药,并无高人赠方子。当时不知如何解释来处,故而请她来看诊开方。”

李世民站住脚,怒目而视。

“母亲知道!母亲知道她为女子,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究竟如何。母亲首肯,才敢用药的!二兄若不信,只管回家问母亲。”

李世民点着老三:你是胆子真大!

那问题是,“她几乎就在冷宫,谁人教授?”习武不同别的,非得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不可。若有奇人教授,她又再何处练?而这些东宫的其他人都不知晓?

四爷:“……”他面无异色,给解释说,“据她所说,她自幼便身子不好!后来东宫出事,皆被软禁于宫中。亦有庶子庶女因疾病未得医药,而病死。她心中惊惧,那一年起了咳症,不仅请不去太医,便是侍奉之人也积攒钱财,贿赂看守,而后离了那宫殿。”

这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她化作小宫奴,自狗洞钻出……”这一点也合理,一是原主本就纤瘦;二是当时还是孩童,年龄极幼;三则真有狗洞,那晚杨广传密信的侏儒,便是从狗洞出来的,而这一点早就传信给家里,李世民是知道的。

李世民‘嗯’了一声,林桐聪慧,年纪小小自救而已!便是蝼蚁,尚且知求生!她聪慧又胆大,在绝境中想发设发,此正是她不凡之处。

“她说,未曾出过宫,出门便迷路,遇到一老道,赠她丸药治了她的咳疾!她自来不知钱财为何物,故而将身上所坠明珠宝赠与对方。对方拿了珍宝,便传授医书一卷,强身健体之功法一卷。她得了此书,回宫钻研,倒也未曾放在心上。”

李世民:“……”听着有些巧,可着实又无法反驳!或许对方也对三郎隐瞒了什么呢?三郎在这事上倒是无需隐瞒自己。

他点头,‘嗯’了一声,“可见时运乃天意,天意最不可测。”

对的!这么想就多了嘛!四爷这才继续道,“时日久了,身子虽不算强健,但也不生病了,且力气强于旁人。出事的那一天,她不在驿馆!入夜之后,她溜出去,想去沿途的道观打听打听,问问可有那位道长的消息。发配岭南,恶意满满,她怕路上出事,她无法应对!谁知道本是为了寻求庇护的,结果这一出门,驿站便出事了。”

李世民:“……”这又何尝不是天意弄人!凡成大事者,谁不遭难?

“她去的时候,火已经起来了。她进了里面,杨俨已身死,其妻只余一口气,还在为林桐指路,她之前所过之路,早已经坍塌,烟雾四起,不熟悉环境,一时找不见窗户,怕是也要死于其中。她临走,也只从她兄长身上带走了一把短刃,留着是个念想。”

李世民不无唏嘘,就说呢,以她当时的年龄,便是力难敌众,也不至于她的兄嫂如此轻易便被人杀了。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个事情,想必她也是时常悔恨,当时若不出门,是不是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她逃了出去,被人追杀……而后藏匿山林,估摸着对方搜寻不到,也该退兵了。她下山查看,看看兄嫂尸骨可还在,是否有人掩埋。没想到尸骨被换,她说,她兄嫂先被鸩酒毒死,但那尸骨并非中毒……她急忙撤离,还是被宇文承趾给发现了。

当时宇文承趾也还年少,肆意妄为,独自一人想羁押逃犯,被她逃脱而去……她以为藏身极难,后来发现通缉令下达之后,声儿大,动静小,好似并非真心找寻于她。她便猜测宇文家可能心存二志。”

李世民:“……”原来如此!

那之后的事大致就能估摸出来了,她猜到宇文家起了异心,便设法亲近宇文家。于是,宇文承趾之后遇到的一系列事,必是她有心算计的。

她利用宇文家,第一步干掉了云家;第二步获得信任。

若是她有刺杀君王的想法,也应该也是可能的!从她报复云家这一点上来说,她是存了报复之心的。从她最后处置杨广和宇文家,也能看出来,她内心并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但之前,她没有隐藏她的私心。而之后,她让她的公心战胜了私心!

这个蜕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从进入骁果军,了解了天下之乱,黎民遭难开始的!自那个时候开始,杨青鸟真的变小了,而林桐真的成长起来了。

成为一个世人所敬佩的英雄!即便是女子之身天下尽知,亦不能动摇其地位。

四爷觉得说到这里,就没必要再说了:“……而今,她是林公!此次我们双方合作还算是愉快,我们身后之突厥,有她防守,暂算安稳。而她才立足雁门郡,内部事务必然庞杂。便是手中有财货无数,可粮草布匹亦需得交易!而我们,不仅需要她助力防御突厥,更需得她的马匹……最多两年,她便有最好的马场最好的马……”

李世民站住脚,负手而立,回头认真的看自家这三郎:“你以为,你二人婚配可能有多大?”能不能叫人家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当然,包括你招赘给她,都成!只要能许以婚约,谁嫁谁……这不重要!

四爷:“……”就知道你们会有此一问!然则,实话说了你也未必信,他只满脸讶异:“她是林桐林公,二兄以为她是何等人?”她是何人,我知便可,你大可不必知道。

李世民目露失望,左右看看,声音再度小了起来,“那无有婚约,你可能入幕?!”

四爷:“……”入幕之宾?

他袖袍一甩,转身就走!我谦虚是我的事,但你真的这么认为,那就是你的错!竟然如此小看于我,呵!我没有你英武,你也未必有我的智谋。

我不曾嘲笑你连你老子都搞不定,还留下个被后世诟病的玄武门之变,你倒是先小看起我来了?

我是没想跟你争!我要是真跟你争,什么玄武门之变,我能哄的李渊把皇位塞给我。

懂什么呀?!

他上了车架,甩下帘子,说车夫:“走吧!”

李世民:“……”这一点就不好!在家里任性也还罢了,无人与你计较!若真是要侍奉林公,这脾气不好!

“外面事务繁忙,哪有心情应付小性!”李世民是这么跟长孙氏说的。

长孙氏手一顿,这话怎么能说小叔子!小叔子堂堂儿郎,轩昂立世,这般说是自家兄弟打趣玩笑,但而今不同以往,这话传来传去,岂有不比女子的道理?

于是,她先笑了:“郎君这是不容妾小性,捎话给妾听呢。”说着,一边笑,一边教之平常,将浆水放的略重些。

果然就发起了小性!

李世民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急忙抬手拉住:“正说三郎,怎自比起来了?观音婢如此甚好,小性亦爱之。”

长孙氏并不抗拒,顺势靠过去,笑道:“知郎君不恼,可人心同此心。心若悦之,何样不爱?故而,三郎便是三郎,三郎是何样,心悦他之人自是觉得甚样好!正如人人皆赞林公玉面,美于夫君之时,我从不信!在我心中,哪有比我家郎君更好的儿郎。如今且瞧,如何?”

李世民便又大笑出声,“不过是与三郎玩笑罢了。”笑谈!笑谈!

“一母同胞,孪生兄弟,自是比旁人更亲近。妾常听闻,孪生者可心意通!三郎所传讯息隐秘,家中也唯有夫君最能领会三郎之意。莫说夫君觉得三郎亲近,常想耍玩。妾每每见到,无不想打趣。”

长孙氏说着,转过去给李世民揉着肩膀:“但大兄已然领事,夫君在军中已然立足,三郎暗中筹谋,可军中部下对他所知有限!世人又皆传三郎乃是谄媚之人!此番言语,以讹传讹,多有不实!”

你要是这个时候再打趣,便是有一言两语传出去,只怕也有妨碍。

但话说到这里了,后面这句不用直言,想来夫君也该明白了。

因此,她聪明的打住话头,正色起来:“不若,妾操办宴席,夫君将三郎郑重其事的引荐给诸人,以助三郎立足,如何?”

李世民扭脸看妻子,而后起身,拉了长孙氏坐在他做过的椅子上,然后朝后一退,整理了衣冠,朝她一礼:“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长孙氏眉眼含笑,忙起身还礼,言语中三分郑重,三分愉悦,三分感动,一分娇俏灵动,她笑道:“得夫婿若此,妾此生亦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