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75

四爷在边上,看着桐桐排兵布将,这一战非打不可吗?

未必呀!

劝降,未必不是一个路子!只要对方肯归降,那便能兵不血刃。

我这一身雪白,没想溅血!

因此,他就插话了:我要不插话,我怀疑他们那些属下会觉得皇夫不该干政。

得拿出点本事来叫对方看看,什么叫做弹指间灰飞烟灭。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次攻城……”

人家正商量着呢,突然间插进这么一个声音来。所有人都扭头看过去,李三郎也正往过看,“用兵的至高境界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桐桐:“……”你想去劝降?当然了,梁师都是被他的堂弟杀掉,向大唐称臣的。但那已经进入了贞观年间。李世民都上位了,那时候恰好突厥内部出现了内乱。

梁师都没有突厥可以依仗,可饶是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派人招降,人家都没有降!是他的堂弟为了前程,在他不防备的情况下砍了他的脑袋,投诚了。大唐这才不战而平此乱。

而今这个时间线还早,这家伙兵强马壮,远不到孤立无援的程度上。你就算是想去离间人家,说动人家的堂弟出手,也未必能说通。

事确实是有那么个事,但是时间不对,事未必会发生。

不要总觉得我的历史稀碎稀碎的,关于战争,这玩意全在我的兴趣点上,该记得的我一定记得。但你要问我杀了梁师都的那个堂弟是哪个,具体叫什么,我真没记!不是记不住,是觉得没必要记。

也因为这个,我从没想着顺着劝降那个路子走,你却要这个时间节点去劝降?

咱不逞能,安安全全的呆着,行吗?

四爷将斗篷的帽子戴上,遮住了眉间的那一抹艳丽:谁能认出我是谁。

“世人都以为我往大利城去了,谁能想到我去了朔方?不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行?”四爷看桐桐:我去自然有我的道理!在城中你肯定还有别的人手!我保命的手段你还不知道?便是最坏的情况,我也能脱身。

桐桐看他:“……”你的用处大着呢,何必在这个上面计较。

四爷也看她:“……”真能劝降!对方兵强马壮,他守你攻,战损可都是人命。战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刀兵,这也是原则。

桐桐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都不表态:其实都是对四爷生死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她沉吟了片刻,便看向常青:“你可敢随雍王入朔方?”

“喏!”

“一切听雍王之令,不可擅作主张。”

“喏!”

桐桐看四爷:“小队靠近,埋伏精兵,后日辰时若是等不到消息,便强攻。”

好!后日辰时。

王伯当观察着这位林公以及她的下属,没有所谓的儿女情长,虽为女子,却无女子之身带来的羁绊。

他一直在打仗里,看着他们怎么排兵布阵。

林公从不刚愎,她的意见常被驳回,她耐心解释,可下属若是不认同,她也能耐心听取对方怎么想的。而后问大家的想法,多能遵从多数人的意见。

若是她自己确实有不周全的,她点头承认,不觉的窘迫,从善如流,不见丝毫勉强之色。

若是她自己是对的,但她也总是第一时间先肯定提出不同建议的,鼓励对方说话。

常听人夸老师虚怀若谷,善于纳谏。可这位林公更像是一个主持者和决策者,有事一起商量,她来总结,决策。好似在座的每个将领都是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走向,他们都是主人一般。这位是人主,却将自己放的极低。

到了用膳的时候,她与其他将领吃的都是一样的。那位李三郎走了,冒了极大的风险。稍微走露风声或是有人见过他,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危险。

但是林公看起来有丝毫担忧之色吗?

并无!

也唯有如此,女主立国才真的敢有人前来投效。

担忧吗?

桐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却不敢叫人看出丝毫来。

四爷只带着罗士信和常青,三人一辆普通的马车,罗士信驾车,常青化作奴仆。便入了朔方城。

罗士信问:“去何人府邸?”

“梁洛仁。”

罗士信不知梁洛仁府邸在何处,才要去问,常青便撂开了帘子:“稍候!”说着,从马车上跳下去,不到一刻钟便又回来了,小声告知罗士信:“跟着那小道士走。”

罗士信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架着马车跟了上去。

到了府邸门口,四爷拿出一枚戒指,戒指上是一只鹰头,“将此物递进去,就说使者来了。”

常青看了这戒指一眼:始毕可汗曾被俘获,他就有一枚鹰头戒指,此乃汗王权利的象征。

雍王有一枚始毕可汗的戒指?

他没有再多想,接了过去便下了马车去办事了。

这戒指的作用太大了,侍卫接了戒指,丝毫不敢犹豫,立马去找了梁洛仁,将戒指递给他。

梁洛仁往手心一攥:“大汗使者在何处?”

“府外!”

“快!出府去迎。”

梁洛仁迎来了一位突厥可汗派遣来的使臣,看起来有些神秘。他猜测是不是堂兄哪里惹了大汗不快,故而才秘密来见自己。

将人领进书房,这使臣将斗篷帽子往下一掀,梁洛仁上下打量一眼,在对方的眉间看了再看,而后面色一变,马上起身:“李唐雍王殿下,倒真是好胆子。”

四爷坐下,敲了敲案几:“坐!”

梁洛仁没坐,只这么冷眼相看。而后手放在刀上,一副要抽刀的样子。

四爷指了指那戒指:“可知这枚戒指如何在我手中?”

梁洛仁皱眉,将戒指拍在案几上:“假的。”

四爷便笑了:“这枚戒指这般好仿造么?你看那鹰眼,不是雕琢而来,那是两块天然鹰眼玉石,毫无雕琢痕迹。那能造假?”

梁洛仁倒是对此有所耳闻,再拿戒指端详:倒也确实。

四爷指了指对面:“能坐下说话吗?”

梁洛仁坐下了,问说:“雍王怎会有大汗信物?”

“雁门关、马邑皆在林公手中,而后又占据陇右,遏制我大唐边陲门户。我大唐若不与突厥往来,岂不是要坐等林桐做大,兴兵南下,灭我大唐?”

梁洛仁听进去了,林桐遏制李唐,但是她自己的位置也很凶险。只要突厥与李唐联手,她将被南北夹击。所以,李唐与突厥暗中来往,谋算林桐,倒也合情合理。他故意问说:“听闻雍王与林公联姻,好事将近。”

“婚事还得继续!”四爷就道:“可林公及其属下防备本王防备的甚紧!本王需得一份新功,方能取得林公及其属下的信任。招降朔方,便是我要的功劳。”

梁洛仁看对方:“朔方事,我说了不算。”

四爷就笑了:“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何意?

“若招降不成,那便不能强攻。”四爷说着就一叹,为了凸显诚意:“李唐和林公会联手,平了朔方。两边夹击,朔方只一郡之地,能有多大的能力反抗?求助突厥吗?

一则,始毕可汗病了,怕是有些不好。继承之君未定,一个小小朔方,能劳他们分神顾及?”

梁洛仁:“……”便是没病,在林公和李唐面前,始毕可汗都不敢明着招惹这两方人马,必然牺牲的还是朔方。

“二则,林公与始毕可汗乃结义兄妹,名义上,大汗绝不背弃自己的异性手足!”

是的!这一点也成立。

“三则,我必须得在大利城立足,我父兄会不惜一切代价助我。平你朔方付出的代价极小,可想侵吞林公辖地,代价大且未必有胜算!只有我与之婚姻牢固,我能在大利城有话语权,才符合李唐利益!如此,我父兄焉有不支持的道理?”

梁洛仁:“…………”竟是条条都是必死之路!

这位雍王把话说到明处,人家就是要用朔方谋算更大的事,所以必定要除。你是配合,给你自己换取功名利禄呢?还是跟着梁师都陪葬呢?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常青一直低头站在雍王身边,心说: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你要是真这么谋算,好像都是合情理的。

我甚至都一度怀疑,你说的就是真话!就是来挣功劳,为了话语权。有了话语权,你要是心向着李唐……

常青调整呼吸,保持表情不变:不能再想了,不能跟着他的话往下想,越想越真!

这个人真真假假,难猜度的很。

反正就是有点叫人害怕!就这么三言两语,把对方头上的汗都说下来了。

梁洛仁现在一定在做思想斗争,何去何从?背弃家族,干掉兄弟,挣自己的前程?还是扣押雍王,跟堂兄商议,而后跟林公和李唐谈判。

四爷笑了:“想扣押本王?”他袖袍一甩,闲适的朝后一靠,“可!你只要想好了,即刻杀了本王都可。”

杀了你,我还有活路吗?林公和李唐还不得把我们全族千刀万剐。

四爷又说:“你算算,你们梁家能成事的概率有多大?”

微乎其微。

“就算是侥幸叫你们得了天下,你能得到什么?”

“最多一王爵。”

“那李唐或是林公的胜算有多大?”

“除这二者,也无人有此能。”

“你投城,面上降的是林公,暗地里降的是李唐。不论他们二者谁,都不会亏待你。若是亏待你,谁还敢开献城以投呢?你所得,至少也是一国公。何去何从,你选!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你不动,自有他人动!彼时,你能不能就未可知了。”

当天夜里,梁洛仁以始毕可汗那枚戒指为引,得到了梁师都的召见。梁师都不曾防备,梁洛仁挥刀杀之,掌控朔方,天亮即开城门,献城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