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镇国将军夫人,姓萧,名雁笙。

萧雁笙的父亲萧老将军,曾是玳国的第一名将,百战百胜。

虎父无犬女,萧雁笙随父亲一同在马背上长大,也是驰骋沙场的女将军。

但她生性单纯,爱上了军中一名救过她性命的无名小卒。

为了能迎娶老将军的宝贝女儿,无名小卒屡立军功,升到了副将,晋升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萧雁笙同温副将在西北的边关拜了天地。

生下了温执枫。

几年后,以巫蛊闻名的崇清国突然来犯,地处西南的越州战况焦灼,萧老将军驰援。

萧雁笙再孕,被提前送回了京城的萧老夫人身边。

夏季瘴气盛行,许多将士中计被俘,部分将士被生制傀儡,一时间军中人心惶惶。

老将军为此深陷敌营,以身殉国。

萧雁笙得知消息后,悲痛过度动了胎气,温执素早产,险些一尸两命。

副将温宏礼接任萧老将军,镇守越州。

次年,大败崇清国夺回越州边陲三镇,封镇国大将军。

跟他一同回来的,还有越州将士遗孤——楚浣。

彼时萧雁笙身体抱恙,温宏礼新晋镇国大将军春风得意。

她将楚浣当做妹妹照顾,却不知楚浣已有身孕。

那胎是个男胎,楚浣抬了姨娘。

萧雁笙的病更重了,从此一蹶不振。

后来,萧雁笙到孤云观中“养病”,将军府内楚姨娘一手遮天。

最后,她死在了孤云观。

温执素坐在去姬家的马车上,扭头看了看自己那“令人着迷”的父亲。

鬓若刀裁,须髯如戟,脸上带着久经沙场的风霜磨砺。

发冠高束,一丝不苟。

虽已年过三十久不习武,身材未有发福,依旧风姿潇洒。

倒是一身好皮囊,迷了萧雁笙的眼。

温宏礼本要骑马,是她借口去姬家有些紧张,想同父亲说说话,将他骗上了马车。

书中温执素第一次乘马车出门,马车便被动了手脚。

她满心欢喜去姬家,半路却从马车摔出,狼狈不堪。正巧被温容看到,京中又多了关于她的谈资。

再回家更了衣去姬家,看到的就是赵夫人不耐烦的神色。

事情传到姬家宗族老家伙们耳中,认为她不敬长辈,不守时。

她的名声,从同狗打架、当堂呕吐,再到不敬长辈,已是狼藉。

将军府通敌叛国,更是重重一击。

从此她在姬家再也抬不起头。

都是楚姨娘和温明月的精心设计,她怎敢辜负她们的苦心。

马车,还是要坐。

狼狈的人,可以不必是她。

温宏礼上马车时,见她将马车主位让出,脸色微微满意。

温执素笑得含蓄。

路上,温宏礼见温执素看着他,却又不说话,端起父亲的架子开始同她说些三从四德,要敬重未来婆家的话。

温执素心不在焉地听着,想着母亲若是穿书之人,她来的是哪个截点?那现在是否还在人世?

若母亲还在,后面的事情也许会脱离她的预知范围,她需要找到母亲才行……

“温执素!为父刚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

温宏礼突然地责骂让她回了神。

“父亲,刚刚女儿在想母亲。许久未见过母亲,不知母亲身体如何?知道素儿的婚事,会不会回家来看看素儿?”温执素抬起头,眼里突然噙了泪。

温宏礼看着她的脸,突然想起十五岁的萧雁笙。

塞外黄沙,战马上风姿绰约的红衣少女。

是一丝年少的爱慕,也是他向上的高枝。

马车突然向前一顿,二人扶住车壁,勉强稳住身形。

“发生何事?!”

“嘶嘶——”回应的只有车外马声嘶鸣。

车厢下方传来“咔擦”一声断裂,车厢疾速向右前方倾倒,温宏礼因马车的力道被甩离了座位。

马受了惊带着车厢拖行,车厢内剧烈晃动。

温宏礼正要起身稳住下盘,不知衣袍被哪里压住,瞬间失去平衡“扑通”跪倒,又传来断裂声响。

电光火石间,车厢将要倾扣在地,而马还在拼命向前挣扎。

“咔”一声,右侧车辕断裂,车厢迅速被甩出去。

慌乱之中,温执素“不小心”蹬了温宏礼一脚,借力稳住身子。

温宏礼摔了出去。

她尖叫,“父亲!”

此时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时候,见惊了马,众人纷纷躲避。

车厢不过几个瞬间便被甩翻,底部一分为二。车内人竟被甩了出来——趴跪在地!

人群又聚在了一起,看热闹。

一番变故,等温宏礼反应过来已经在车外了。

“温大将军,见到本公,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极具磁性的声音响起,虽是调笑的话,却语气冰冷。

“霜临,扶温大将军起来。”

温宏礼面色涨红,有些迟钝:“厉国公,你!”

“竟羞辱陛下臣子!”

霜临扶起温宏礼,发现他有些颤抖,“将军此言差矣。国公路过此地,见马车生了意外,特意施以援手,怎算得上欺辱?”

温执素从散架的马车内挣扎出来,脸色有些苍白。

着实有些惊险。

她抬眼见到的就是玉冠束发,身着绣银鹤纹鸦青色缂丝长袍的男子。

面色洁莹如玉,眉眼鲜明,唇间樱红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贵气非凡。

见有人出现,男子抬眸。

眼中的光冰冷无波,毫无笑意。长睫在脸上落下阴影,更显幽暗。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头,他周身气度却阴郁冰冷,令人心惊胆寒。

不愧是素有玉面罗刹之名的厉国公晏玄奕,真真是好颜色。

“臣女温执素,拜见国公。”今日她特意只佩了簪子,命春灵簪得结实。一番折腾,发丝都未有凌乱,依旧端庄得体。

行礼时,扶风弱柳,露出一节莹白的手腕,指若削葱。

“免礼。”晏玄奕见到她,便想起那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字。

温大小姐。

字不如其人,也并非面上那么纯洁无害。踢她父亲的那一脚,无情狠辣。

是个黑心的。

温宏礼扭头看到女儿得体大方,松了一口气,他一个人丢人就已经够糟心了。

马车出了如此严重的问题,除了有人故意为之,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更是倒霉地被衣角绊住,才会如此出丑!

他不记得还有一脚。毕竟他刚落地,就被人占了便宜,早已气昏了头。

等下还要赶去姬家,温宏礼说道:“厉国公,下官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告辞。”

“温大将军请留步。”霜临挥了挥手,三五人顷刻间将散落的马车收拾干净。

“国公命我带您去更衣,软轿便留给温大小姐,解您今日之困。今日国公只是心情烦闷,下轿散心,并未遇到将军。”一顶带暗纹的黑色软轿停在温执素面前。

温宏礼与厉国公晏玄奕并无交情,他有些狐疑,如此示好必定有异。

但此时回家更衣必错过与姬家约定的时辰,婚事不可以再出岔子。

国公已给了台阶,不如顺水推舟。

“下官,多谢国公。”

晏玄奕从袖中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温执素,语气平淡:“温大小姐,手指伤了。”

她确实因攀住车壁磨破了手指。

他是在暗示。

温执素接了帕子,对他粲然一笑,回道:“臣女,多谢国公关心。”

扭身进了软轿。

所幸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厉国公的亲信霜临护送温执素到了姬府。轿子在姬府侧边的巷子里稍待,便等到了更衣后骑马而来的温宏礼。

二人在门口再次谢过厉国公后,进了姬府。

霜临进入软轿中搜寻。

果然,在软轿坐垫上找到了绣着银鹤的帕子,正是国公递出的那方。

上面画有图样。

霜临火速呈给厉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