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宝剑出鞘

一日前。

长公主府。

“启禀长公主,闻公子任务失败。温家仅有一名姨娘被禁足,是温明月的生母。温明月并未出事。”卷南拿着探子汇报的消息,报给了在碧玉宽床上的恒暘长公主。

长公主正在吃橘子。

她的腿一曲一直,直腿踩在跪伏在地、挺直背部状似矮凳的男子身上,曲腿搭在单腿跪地男子的膝上,他正伸手为公主揉按小腿。

再抬眼,长公主半倚半靠在另一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胸膛,左臂撑他腿上,长发蜿蜒。跪坐在床上的男子接过旁边青衫男子剥好的橘瓣,蘸了蜂蜜再喂给长公主。

“哦?那他人去哪里了?没脸来见本宫吗?”长公主缓缓咽下橘瓣,轻声问。

她的声音明明很柔,卷南却立刻紧张起来,回道:“回公主的话,那日有不少人被温家处死,闻公子可能受了伤。”

“你再为他开脱,本宫就扒了你的皮哦,卷南。”长公主笑意盈盈,一脚踢翻了跪地揉腿的男子,收了腿准备起身,“看来他有些怀念本宫亲自的调教,本宫近日有些忙,就等等他。”

跪坐的面首为长公主整理好松垮的衣袍后,长公主走到卷南面前,说道:“让师北和东鹘准备一下,明日本宫要去接个人。”

十一日,入夜时分。

乌云遮月,狂风四起,今夜将有一场大雨。

街上众人纷纷回家关窗收衣,城内街上安静许多。

一驾毫不起眼的马车并着十几名护卫,自长公主府快马直奔城南。

半时辰后,一匹快马也出了南城门,疾驰而去。

马上的人正是温执素,她身着白衣胯下一匹赤色宝马,从官道转小路直奔南面。

阙罗因皇帝沉痾朝局动荡,恒暘长公主与二皇子所生的嫡子长孙策即将挑起政变,为保全手足,他送自己的亲弟长孙珩回到了母亲身边。今夜,长孙珩将秘密入京,恒暘长公主会去城外接他入城。

有人得了长公主从南门出城的消息,趁机派了刺客,在城外刺杀长公主。

阙罗亦有刺客一路追杀长孙珩至京郊。

今晚必将见血。

书中,长公主重伤,长孙珩当初死亡。长公主盛怒,被人误导是七皇子埋伏,长公主对七皇子和厉国公不死不休,最终两败俱伤,三皇子黄雀在后。

所以她猜测今夜的刺客定是三皇子的人。

而她必须要在刺客手里救出长公主。

让长公主承了她的恩,二人结盟,共同抗衡三皇子。

临出门前,她去找了闻筝,只问了一句话:“若是对面刺客有五十人甚至百人,你能杀几个?”

她对自己的预想是,她只能打一个,剩下的全靠闻筝。

闻筝冷冷盯她一眼,取了桌上软剑收在腰带中,便要同她出门,“走吧,我一个足矣。”

温执素点点头,放了心。

带了柏秋,三人一起翻墙出了府。

他们分开走的,不能准备太过充分显得精心设计。

此刻只有她一人。

她要在当面将长公主救下,还要保证自己不死,撑到长公主跑远了再叫救兵。

实在是有些考验她近日的功课。

这匹骍马是她找厉国公要来的,果真是千里神驹。她还没做好准备,前方已经看到了刀光剑影。

远远一瞥,同她预想的差距甚大。

她必须放手一搏。

温执素深呼一口气,飞身下马,拔剑直奔护卫守护的中心——恒暘长公主和长孙珩。

高呼:“何人在此行害人性命!”

既告诉友军,别打错了人。

同时,极为吸引火力。

她一身白衣在黑夜里极为显眼,长公主的护卫一听是救兵,心底燃起来希望。

今夜两拨刺客同时发难,若是再来,他们更无突围的可能!

恒暘长公主秘密出城所带护卫不多,长孙珩的护卫更是死伤过半才至京城,敌我悬殊。

温执素一边出招,一边向圈内步步紧逼。护卫们也护着长公主,边打边向白衣女子靠近。

她加入战局是本有些紧张,还一板一眼的用着招数。剑上染了血,肾上腺素迸发,渐入佳境。夺了敌人的剑,手持双刃变刺为砍,加了力度,从轻盈的剑花变成了大开大合的剑气,一击致命。

硬生生被她杀出一条血路。

刀光剑影中,温执素很快负了伤,也终于成功的接近了长公主。公主尚好,长孙珩身上有旧伤。

趁护卫们争取的时间,她装作惊讶:“长公主殿下?怎么是您!”

又说:“殿下快些将外袍脱下,我护送您出去!”

长公主目光慌乱中带着镇定,深深看了她一眼。

二话不说,立刻脱了自己身上和儿子长孙珩身上的袍子。

温执素趁长公主脱衣时,用剑割断公主玉佩的系带,玉佩入袖,长公主毫无察觉。

她顺势披上了长公主的外袍,又将长孙珩的袍子扔给最近的护卫,命他披上。

“殿下,用最快的速度往那里冲,莫要回头!只要骑上那批赤马,不消一刻就到了城门,您就安全了。”她将二人一推,自己往反方向跑。

“公主快跑!殿下快跑!”护卫口中大喊,多数围着温执素,往反方向撤去,少部分为恒暘长公主做掩护。

恒暘长公主和长孙珩二人用尽全力往前冲,身后刀剑相击声不断,所幸并未伤到他们二人。

赤马的位置近在眼前。

面前突然出现一人执刀,刀锋迎面呼啸而下!

“锵”——

一名婢女竟持剑横截住了刺客的刀,刀刃距离长孙珩的头顶不过一寸,挥刀带出的风甚至吹动了他的发丝。

“我家小姐命婢子保护二位,还请二位火速撤离!”来人正是柏秋。

柏秋两下便处理了持刀刺客,扶恒暘长公主和长孙珩上马。

骍马是国公府驯养的走马,快而稳健,不会骑马的人亦可骑乘。

“二位,抓牢了!”她一匕首插入马臀,马痛得嘶鸣,以惊人的速度平稳地带着二人消失在尘烟中。

柏秋翻身上马,跟住长公主,忍不住回头担忧小姐。

她接到的命令是,确保恒暘长公主安然回到公主府,小心城门有诈。

她咬住牙狠狠地挥下马鞭,奴婢必须要听主子的号令,不能擅作主张!

刺客们听见马鸣,立刻觉得不对,将要反扑。

护卫死伤过半,敌人亦是。

眼看刺杀任务就要失败。

一声哨鸣,刺客们突然爆发,护卫们并无死士那般强悍,逐渐脱力出现疲相。

温执素早已丢了碍事的公主外袍,拾起地上的剑便与那施令者缠斗,她所剩的力气不多,只能再拦上一拦。

那施令者的力道和耐力也在她之上,几招下来,她已是大汗漓淋,双手虎口被振刀振得撕裂,手背和手腕用力到僵直,小臂和手中剑仿佛融为一体,因脱力有些止不住的轻颤。

她迅速拉开距离,瞥了一眼远处的尘烟,赤马已奔得没影。

“再不出来我就宰了你!”温执素大吼。

一丝银光如蛇悄无声息,蛇尾一缠,顷刻之间倒下三人。

出现一宽肩窄腰的黑衣男人,蒙着面,语气阴冷:“嘴皮子倒是贱,等下让你好好求饶。”

闻筝加入战局,直奔施令者,立刻形式倒向他们这一边。

护卫也所剩无几。

温执素躲到一旁将双手狠狠磕向树干,终于松开了手中剑。她握住自己的手腕,左右扭动强行放松。

她的手指发酸,勉强按捏小臂的肌肉,却止不住胳膊不断颤抖。

双手掌心一片通红,烫的灼人。

她停下来,大口喘息,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今夜如此已是她的极限。

心跳逐渐平稳下来,她才回复了知觉。

虽无致命伤,但她的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双臂僵直酸痛,虎口撕裂,指节酸麻。

她还不能歇。

她捡起自己的剑,找到剑鞘。挑了一匹马,正发愁如何上去,闻筝已经收了剑走过来。

“护卫我也一并杀了。”

温执素点点头,认可他的谨慎。

看向那边,尸山血海,竟无一人生还。

此时,她已没有了刚才杀人时麻木,强烈的视觉冲击,她忍不住弯下腰扶着双膝呕吐。

闻筝拿了不知道哪里找的水囊,递过来,“喝吧,别嫌弃。”

她接过水囊,囊袋带着臭气。悬空将水倒入口中,漱了口。

冷水打湿她的脸和下巴,顺着脖颈浸湿了衣领,她清醒了些。

闻筝看着她喝水,又看向她的衣领,目光幽深。

他上了马,附身将她掐着腰放在身前,问她:“不回府?”

这个女人刚刚想丢下他先走,定是还有事情。

温执素有些挣扎,闻筝不给她机会,直接抓了她的手,摊开。

他早已摘了面罩,下巴垫在她的肩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语气诡异:“刚刚还有力气同我嘴贱,现在缰绳都抓不住。不如求我送你去,不会让人发现我们之间的事。”

她这个样子,只好妥协。

“往南,大概距京城南门四十里,可能有个旅店。”她出门之前问过柏秋。

恒暘长公主是在半路遇刺,距旅店那边应该还有不到二十里。

闻筝沉默着抱紧她,单手策马,直奔旅店。

这个女人对自己心狠的程度。

真令他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