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再有下次,割袍断义

那人身影极快,众人还未看清来人,楚秋秋已经遭了打。

江映月一时忧心,生怕是谢宴青冲动行事,坏了他大好日子。

定睛一看,却是楚秋秋的兄长,上一次在如意茶馆有一面之缘的楚仲夏。

他今日随父亲和谢宴青一起坐在屏风前的主宾席,能看见两侧的动静,察觉妹妹异状便走过来了,但终究快不过楚秋秋那张嘴。

江映月有些惊讶,此人性子温和敦厚,江映月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公然对自己的妹妹动手。

楚秋秋更是始料未及,她捂着脸,只觉又痛又惊,抬头看清来人是自己兄长,不觉委屈又愤怒,“大哥!你打我?”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楚仲夏素来最疼她的啊!

“就是我和父亲一向惯的你无法无天,让你说话这般口无遮拦!快向宁华郡主道歉!”

楚仲夏似乎是看穿了她内心所想,语气加重,丝毫不给她说话的余地。

越是如此,楚秋秋越是不愉快,愤然又是一跺脚,“我偏不!宴青哥哥向着她也便罢了,大哥你素来最疼我,如今看她一副狐媚子长相就偏心了!”

转头恶狠狠看向江映月,“你休想勾引我兄长,若你嫁进将军府,我天天用鞭子抽的你皮开肉绽!”

江映月总不是软柿子,先前觉得楚秋秋虽然莽撞,总不失少女天真,并没那么厌恶,但今日她连着两次表现极为失态,已不是能用言行无状来形容,顿觉十分恶毒。

她并不惯着,只是冷冷道,“宁霜郡主,你我都是皇上亲封的郡主,都号宁字,说明你我地位相仿,我对你从未有不敬之意,反而你三番两次羞辱我,我也忍了,可今日你数次口出秽言,究竟为何?”

楚秋秋放开捂着的脸,抬头看向江映月,仍有几分桀骜,“你和我虽然皆是一样品阶,可你一介低贱商贾之女,凭什么跟我爹赫赫战功相提并论?没有我爹你们江家能安安心心做生意赚黑心钱么?哼……”

啪!

不等她话说完,江映月又是一巴掌,楚秋秋另一边脸上瞬时多了五指红痕!

江映月面色如霜,她一边甩着有些痛意的手掌,一边冷冷道,

“原本看你年纪小不与你计较,但你辱骂家父,为人子女无法容忍。楚姑娘,你有你父亲的军功庇佑,我有我父亲为朝廷捐了白花花的银子,谁也不比谁高贵。”

楚秋秋欲要分说,但江映月语气严厉至极,她一时间竟有几分畏惧,不敢插话。

屏风两侧,众人原本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一切,只是楚秋秋叫嚷声太大,众人不禁纷纷侧目。

江映月不理会旁人,只是语气仍十分冷淡,

“诚然,没有楚老将军,边境不会这般太平,但是也请楚姑娘知道,没有我父亲的银子,将士们缺衣少食,只怕也不见得能随意打胜仗。家父不是一个喜欢邀功的人,不代表他什么也没做。反而是你,你口口声声说你父亲功勋卓越,那么我问你,你亲自上过战场?杀过几个敌人?”

楚秋秋一介女流,兼且年幼,她虽然和父亲一起驻扎南疆,但真打仗时,楚老将军从不给她上阵的机会。

是以,楚秋秋此刻被江映月一问,不禁语塞。

“我……”

江映月冷笑一声,“战死前线的将士们若知道你这般四处糟践他们用命换来的荣光,只怕死也不瞑目。恕我直言,宁霜郡主,你愧对他们英魂。”

说完,她离开坐席,走到谢宴青和楚守疆等一干人所在的上首主宾席前,缓缓鞠了一躬。

“楚老将军功勋卓越,小女子并无不敬之意,但令爱数次咄咄逼人,是以今日我没沉住气。若是楚老将军生气,可让宁霜郡主还我那一巴掌。”

她打了那一巴掌后,语气已然平静了许多,其实也知堂堂镇南将军不会为难自己,只是今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总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楚守疆沉默片刻,似在斟酌,忽然发出一声爽朗笑意,“这女儿叫我惯的不像样子,口无遮拦,江姑娘方才所言并无错处,我一个长辈怎么会为难你小辈?”

江映月看出楚守疆是心疼爱女,因此多少有些恼火的,只不过他应该是顾及今日是谢宴青冠礼,不欲生事。

她思忖,到底楚秋秋有错在先,江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于是便行了一礼,“那么我先告辞了。”

转头飞快扫了谢宴青一眼,眼底有一抹歉意,“靖平侯,告辞。”

众人一听靖平侯三字,不禁纷纷称妙。

须知前些时日谢如安为了袭爵一事闹着去御前分说也是惹得满头包,可不就在乎已故谢老侯爷的定国侯虚名?

谢宴青虽然不甚在乎名利,但多少有几分年少气盛,也说过功名是靠自己挣来的。

这不今天赶着皇上赐了靖平二字,江映月这一称呼,登时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谢宴青眼底暗流涌动,看着江映月离去背影,不禁胸中气血翻涌。

他当着众人面,走到楚秋秋面前,“宁华郡主对我有恩,无论她是否是我的长嫂,都是我今生最重要最尊敬的人。楚秋秋,事不过三,再冒犯她一次,便是有恩师知遇之恩,我也会与你割袍断义,不复兄妹情谊,你好自为之。”

楚秋秋闻言,一时间如五雷轰顶,渐次回了神,又觉五内俱焚。

楚仲夏摇了摇头,带着楚秋秋也先行离席了。

今日这出闹剧一乱,众人心中也有了分晓:只怕这位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心里真是在乎他嫂嫂——

确切来说,是前嫂嫂。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江映月。

主要那小妮子,自己也不是个好惹的。

这场闹剧始末不多时也传进了宫里,南祐帝听罢只是一笑,看向跪在地上清艳出尘的女子,笑问道,

“你对谢卿,便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跪在地上的女子正是江映月,她神色坦然,俯首又行一礼,“臣女自知惹了大祸,入宫只为请罪,自请前往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