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自请前往封地
她甫一离开靖平府，便醍醐灌顶——
镇南将军爱女被她打了，楚秋秋本也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性子，今后不可能相安无事。
楚守疆在军中威望极高，日后若是有将士们替主帅打抱不平，来为难父亲做生意，只怕也是不好分说，不如在御前把话挑明了，那便是为了避嫌也不会给父亲添麻烦。
她今日也意识到，自己如今似乎是太受关注了点，那些官家小姐世家贵族，她分明一个都不认识，但却各个对自己抱有敌意。
如此，不如进宫，自己领了罚，去封地避避风头。
如今就看南祐帝的意思，只要他不会为了坐山观虎斗硬把自己留在京城就好。
南祐帝笑了两声，“你这小妮子倒有意思，人楚家丫头也被你打了，倒是你上朕这里以退为进。”
“臣女不敢。”江映月头更低了一些，“不过是一时冲动，实在是为人子女，听不得外人编排我父亲的不是。”
“有孝心是好事，虽然你打人不对，但楚家丫头这两年确实有些过于言行无状了。罢了，你去吧，西州四城据说很冷，朕回头找人送你件狐裘，你且带去封地，莫着了凉，朕看你那小身板，风一吹就倒，自己着紧些。”
言谈之间，倒像是长辈多过像君臣。
江映月寻思，南祐帝只怕也有心压一压楚家的气势，他若一味允了自己去封地，那便是有意罚江家，免不得有些楚家军的士兵们会跟着托大。
可一赏一罚，便会叫外人猜不出他真实意图。
帝王驭人之术，果然很是复杂。
她再次谢恩，便转身离去。
孙全在南祐帝身侧，看江映月离去后，才替主子揉了揉肩颈，“陛下英明。”
南祐帝摇了摇头，笑容里带了一分苦意，“英明？不见得吧？”
他握紧了茶盏，眉宇间英挺俊朗依旧，却不复年少时的神采奕奕。
“朕不过是个擅弄权谋的弃子，先皇在世时何曾正眼看过朕？只是天既不收朕，兄弟们皆已作古，才叫朕继承了这万里山河。”
孙全知道他这是提及旧事，又免不了耿耿于怀，于是笑笑宽慰道，
“皇上您日理万机，太累了，难免偶然会有伤怀的时候，奴才瞧着，您这性子倒是最像先帝的，不管怎么着，这万里江山交到您手里，那是天意。”
南祐帝转过头来，盯着孙全看了片刻，良久后笑了笑，“你倒是会安慰人的。”
这位太监总管自先帝时期就跟在身边贴身伺候，衣食住行无不妥帖，孙全自然是有这个资格说他是否像先帝。
帝王家哪容得下那些纯良之人？
先帝也罢，南祐帝也罢，权术是帝王赖以生存的本能，要制衡前朝后宫，哪有那么多光明磊落的手段可用？
孙全笑笑，“其实圣上不必太过仁慈，咱们不过就是安排了座位，那宁霜郡主的性子再不收敛，只怕也是不好的。不过，宁华郡主主动提出自请封地，奴才倒是没想到，倒是省了您再提点她了。”
今日种种本非偶然，南祐帝最忌惮的，无非就是江家的财富，镇南将军的军功，这两者与谢宴青的前途无量结合在一起，是对皇权的极大挑战。
听到谢宴青因楚秋秋而用了割袍断义这个词，南祐帝便知，他派去安排座次的那人是成功了。
提及今日事，南祐帝也对结果十分满意，“江氏那丫头确实很聪明，朕唯一想不到的，是谢宴青那小子竟然真这般爱重那江氏，竟是到了旁人一句浑话也说不得的地步，痴儿，痴儿……”
南祐帝说着，神情渐渐有几分落寞，他盯着面前玉玺朱墨，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人生自是有情痴，谁年少风流时没几段荒唐情史？
……
且说江映月出了宫，便匆匆向江府去了。
一进门，将今日发生在谢宴青冠礼上一事全部交代清楚，连带着自请去封地一事也说了。
“女儿不孝，耐不住性子，此次去封地一事，只怕不知道要多久，不在身边照顾父亲，还请爹爹自己照顾好自己。”
江映月盈盈一拜，落进江父的眼里只有心疼。
这个女儿实在省心，又是十分纯孝的性子，她会动手，还不是因为那宁霜郡主太咄咄逼人？
他自问富甲一方，苦心经营想要让女儿活得不输任何金枝玉叶，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被这个郡主那个贵妃的屡屡为难。
为人父者，岂能不痛心？
“月儿，当初为父就不该让你嫁入侯门，和那些皇家子弟沾上关系，如今害的你这般……”
西州苦寒之地，他的娇娇女哪里受的了那般苦楚？
江映月倒是乐观，“爹爹，端仪公主有意与女儿交好，她甚是中意西州蜜瓜，正巧，女儿也不想只拿了封地还要白白赔了钱进去，倒是好奇这西州四城究竟是什么光景，这不正好有机会。”
江怀天苦笑摇头，“你这丫头，这时候还不忘了安慰父亲？那西州四城百十年来都是出了名的不毛之地，不产谷物菜蔬，又都是游牧民住着，性子桀骜难驯，我都不敢与那边商队建立联系，你去了，还不知道吃多少苦头。”
江映月不以为意，眼底黠光闪过，“可不知是本朝哪位大奸商说过，天下没有不上算的买卖，只有不够聪明的商人？”
这话当日就是江怀天说的，他见女儿这般，也不再一脸颓丧，振奋笑道，“也好，我江某人生女如此，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好！为父便去打点一番，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都带在路上！”
江映月心头一暖，面上却有几分无奈，“父亲，女儿是领罚去封地，不是去郊游。”
却是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拗不过父亲，十日后，宁华郡主去封地西州时，整整带了近百人，二十车的行李，声势浩大的赛过大官嫁女儿，一时间在京中掀起不小风波。
到了西华门，谢宴青身穿军装，骑着马等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