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说实话,李紫鸢的性子又岂是甘愿寄人篱下的?
可她很清楚自己如今处境,谢家没了江映月就是个空心砖,没人伺候不说,休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果就是,前门扣有时候还有人对着她和谢如安丢烂菜叶。
她在定国侯府吃不好睡不好,谢如安前些日子又没命往青楼跑,回家就日日买醉,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了就让人不舒服。
更不用提,王氏每次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
李紫鸢敢打包票,如果她有一天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谢如安怎样她不好说,王氏一定想尽办法去母留子。
到这一步,她只有一条路,顺杆爬。
李紫鸢收了先前在江映月面前飞扬跋扈的态度,忍着楚秋秋的脾气,一味奉承,时日一长,竟发现楚秋秋是个极其好摆弄的,李紫鸢和她相处得还算融洽。
甚至有的时候,楚秋秋会因为她一句话而产生很大的动摇或转变,前些时日在谢宴青冠礼上,正是李紫鸢几句“无心之言”让楚秋秋怀恨在心,才对江映月故意挑衅,闹得不好收场。
再说楚家父子这边,楚老将军战场上见过多少人?他慧眼识人,初见面就不怎么喜欢李紫鸢,可见她大着肚子十分可怜,加上爱女一口一个不能让人流落街头,楚老将军便也由得楚秋秋,让她暂时在将军府住下了。
那日冠礼之后,楚守疆回府后训斥过楚秋秋,语气十分严厉,“我教你养你多年,你若是受了委屈,父亲必然拼了这条也替你讨回。可是你这丫头……你怎能这般欺辱旁人?”
楚仲夏虽然有心劝导自己妹妹,但是他最近一直在替太子治疗陈年旧疾,因此很少有时间回家。
而楚秋秋毕竟年幼,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她第一反应是错在江映月,而想不到是李紫鸢从中挑拨。
原本父兄都叫她当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是那日冠礼回来之后,楚秋秋觉得父兄不站在自己这边,反而日益和李紫鸢亲近了许多。
其实李紫鸢自己也并不很想生下这个拖油瓶,她觉得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孩子一生,她这辈子就没什么指望了。
最好,是孩子在楚家没了,楚家人在她眼中就是假仁假义的傻子,到时候,她再演一出痛失爱子的戏码,这辈子高低能混个吃穿不愁。
然而也不知道怎的,李紫鸢来了将军府是摔过跤、生过病,偏偏肚子里那孩子不知怎的,就是牢牢地扎根落户不肯化作血肉掉出去。
时间一长,李紫鸢算知道了,小说影视剧里那些一口堕胎药就掉的孩子属实是夸张了些。
她旁的不认,但对于这个孩子也就只能认命了。
眼下,她最大也是唯一的目的,几乎已经达成了,楚秋秋和父兄关系再怎么不和,打断骨头连着筋,不会有她流离失所的那一天。
可是楚秋秋那天在冠礼上真的蠢到挑衅江映月,只怕楚家和谢宴青之间多少有点结梁子了。
日后,谢宴青娶楚秋秋的可能性,应是微乎其微了。
至于她自己?
李紫鸢想得也很好,江映月不在人世了,谢宴青时间久了,总会另娶新欢的。
目前要做的,就是让楚秋秋杀了江映月。
不过,眼下楚秋秋似乎是受了些惊吓,她从没考虑过杀人这个提议。
“江映月……她的确是很讨厌,可是,我从没有想过……杀人性命……”
李紫鸢并不继续一味劝她,只是叹了口气,“也是,若是你杀了她,只怕更会失去所有的一切,毕竟楚老将军和你的哥哥都向着她。”
眼见楚秋秋蓦地脸红脖子粗起来,李紫鸢心中暗笑,面上继续故作无辜,“其实我真是不明白,江映月是有什么邪术不成?从前谢如安对我也还算讲究几分一夜夫妻百日恩,可自从她闹了一场休夫,谢如安整个人心性都变了。你说,她当众打了你,按谁说不是错在她?可她恶人先告状,也不知道皇上怎么都没罚她?”
这话到没说错,江映月去宫中请罪,被皇上判罚离京前往封地的消息传出来,起初京中贵女们都松了一口气,同时暗笑江映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家都以为她是去告状反而被罚,好多人等着看笑话都等了好几天。
谁知她离京的这一天,豪华车架和仪仗队,比送亲都夸张,更别提还有皇上御赐的狐裘,哪里是受罚?分明是奉旨出游!
楚秋秋本就不是心智十分坚定的性子,听得李紫鸢这般暗中挑拨的话语,一口恶气再也忍不住了。
“你说这是凭什么?她这样的……二手鞋,凭什么所有人都帮衬她?”
李紫鸢看着年轻天真的少女已经正在逐渐学会各种污言秽语,心中冷笑,表面仍是叹息,“她多工于心计的一个人,郡主你只是太善良了。”
楚秋秋眼神一冷,“我今晚就去找几个人!就算不能杀了她,也可以教训教训她!”
李紫鸢暗自一笑。
话分两头。
直到八月初,江映月的车马才缓缓到了西州。
西州很大,除了江映月的封地四城之外,另有两三城,不过那两城距离边关有些太近,前些年战事不休耗损太大,如今还恢复半数的元气。
江映月的封地最先抵达的是西凉城。
车马行径城门时,守门的侍卫并不讲中原人的语言,也不开城门。
江映月听不懂西州当地的胡人方言,加上他们声音很小,听不真切,她稍加思索,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她刚一下马车,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同时那两个守城的侍卫又讲了两句什么,这一次声音洪亮许多,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江映月走到两人面前,“你们是做了胡人的狗?”
两个守卫脸色一变,抬起了兵刃对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