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铁铁的老同学
他们带了当下走亲访友的最高礼节,一家两瓶罐头两盒饼干,还给小孩了糖果,便宜的水果糖,贵一点的香酥糖高粱饴。
还给了小孩两块钱当红包。
两块钱不少。
战友非常高兴,家人小孩也欢天喜地的。
农场职工哪怕是吃着商品粮,挣着工资,生活条件也不好。
关键是物资匮乏,香酥糖,高粱饴这种稍微上点档次的糖果。
在农场的供销社,百货商店根本买不到。
江黎明看完两个老战友,提前回去了。
苏沃野带着袁木夏去看老同学。
他的老同学叫邓步云,住在离最大的伐木场最近的家下。
路上,苏沃给袁木夏介绍邓步云的情况,
他也是老住户,母亲生了六个孩子,都夭折了,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也从小身体差,得了地方病,腿脚不好。
小时候上学,住农场子弟学校,星期六回家星期天到校,路太远,每次都得父亲拉着架子车送去,接回。
他父亲腿脚也不好,一个腿脚不好的大人,拉着腿脚不好的儿子,校长和老师都很同情,动员学生们助人为乐。
同学们也踊跃响应,首当其冲的就是苏沃野。
他个子高身体好,上中学起,每个星期六下午帮邓步云的爸爸推架子车,晚上在他家住下,第二天下午,将干粮和邓步云帮送到学校。
上高中以后邓爸爸就不用亲自送儿子了,他家有一辆专门的架子车,到星期六苏沃野拉着架子车将邓步云送回去,星期天送到学校。
邓步云高中毕业,农场就照顾性的招收他当了工人,安排了轻松的质检工作。
是专门检测运输的木头的质量。
他是去年,经人介绍娶了麻沟生产队的女社员,高度弱视的麻明明。
现在麻明明已经怀孕8个多月了。
邓步云结婚时,写信告诉了苏沃野,希望他能参加自己的婚礼,可是苏沃野当时正在执行任务,赶不回来,便给他寄一条纯羊毛毯,二十块钱。
这在目前随礼官方两毛,亲戚关系好的一块的年代,显得格外的厚重。
邓步云身体不好,不能出远门,如果身体好都去部队看望苏沃野表示感谢了。
他给苏沃野寄去珍贵的榛蘑,木耳,核桃松子儿。
苏沃野都送给了首长,战友。
“你狐朋狗友还挺多的。”
袁木夏挺羡慕苏沃野,同学多,战友多。
还都很铁。
听说二年前,苏大同生病了,苏沃野给张全打了个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张全号召了一群老同学老战友,把苏大同抬到了卫生院,后来说需要去县医院治疗,大家又跟着去了县医院,八个小伙子轮流照顾,直列苏大同痊愈出院。
还轮留在家里照顾那些日子。
当然这跟苏大同的身份职务也有点关系,但是主要还是苏沃野人缘好。
为此他给张全寄了二百块钱,拜托他给大家买烟,请大家吃饭。
这都是李雅竹引以自豪的事儿,给她念叨了好几遍。。
现在,他回来因为有工作,早出晚归的,时不时的还有同学战友来找他。
不像她,到现在只有金珠和向阳花两个闺蜜。
邓登云家住在山脚下,三间房子的小院,并排还有好几户人家,离的都有几丈远,中间相距的地方都种着菜还有花园,山上也零零星星的住着人家。
环境还不错。
邓登云院门口放着一辆经过改装的脚踏车,带着个小车厢,轮子是橡胶的。
有点像多年以后的残疾人代步车。
“邓步云。”
苏沃野在大门口喊了声,推门进去。
袁木夏跟着。
门槛很低,院子不大,墙角放着两个凳子,一个小小的方桌,桌上有个簸箕,里面是摘好的豆角。
“邓步云。”
苏沃野在院子里又喊了声,屋里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
女人的声音有点颤抖,好半天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穿了件宽大的男人衬衫,肚子很大。
站在屋檐下问:“谁呀?”
盲人?
苏沃野,袁木夏都有点发愣。
袁木夏看到女人的眼珠子动了动,几乎全部是白眼仁。
苏沃野忙说:
“我是邓步云的同学,来看看他,他不在吗?”邓步云说过媳妇跟他一样,有点残疾,弱视。
没想到严重到失明。
女人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是苏沃野吧,我男人他一直说起你,说你总有一天会来看他的,真的来了。”
“我叫麻明明,是他媳妇。”
女人长得很好看,脸红扑扑的,是那种健康的红色,脸圆圆的嘴唇厚厚的,如果眼珠子不转动,就是憨态可掬的美。
苏沃野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步云不在么?是没下班还是?”
邓步云干的是木质检测工作,外面装木头的可没时间限制,有时候晚上都得装车。
麻明明手指着凳子桌子的地方:“苏同志,你坐,他去挑水了,一会儿就回来。”
“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做饭”
麻明明慢慢的走到桌子前,熟练的绕过凳子,端起簸箕,进了厨房,只是胳膊肘子碰了碰厨房门框,就进去了。
袁木夏跟着进了厨房,麻明明的脸转了过来:“你不是苏同志吧,你是他媳妇么?我能做饭,你不用帮忙。”
走路不碰撞,不跌拌。
这倒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袁木夏手在麻明明的眼前晃了晃。
看不见。
那就是耳朵和鼻子的功能了。
她往盆里舀了一勺水,马明明很认真的清洗豆角,案板上还有辣椒菠菜。
介绍自己:“我叫袁木夏,是知青,前段时间刚跟苏沃野结婚。”
麻明明笑道:“我知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我男人还去了呢,只不过最后没走到。”
“回来喝了一宿酒呢。”
麻明明也是个健谈的人。
说邓步云为了参加苏沃野的婚礼,改装了代步车,结果因为山路太陡峭上不去退下去了,后来还坏掉了。
还是地里干活的同事看到,将人和车子一起推回来的。
他因为没赶上老同学的婚礼,气的喝了一晚上的闷酒。
同学感情这么深厚。
袁木夏看着麻明明的眼睛:“你的眼睛完全看不到多长时间了?”
“以前应该能看见。”
麻朋明说:“我小时候能看见东西的,只是看不大清楚,到十五六岁看人就模糊了,现在离的近了,能看个影子,稍微远点就看不见了。”
还好不是完全失明。
“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
袁木夏职业病犯了。
“你以前治疗过吗?”
麻明明洗菜的手抖了抖:“没有,我家孩子多,饭都吃不饱,谁有钱给我看病。”
“生产队的赤脚医生都说我是瞎子,我妈把我扔了,我奶舍不得,又把我抱回来。”
“我小时候真的能看见,只不过看得跟弟弟妹妹不一样。”
袁木夏洗干净手,翻起她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又从小挎包里拿出手电筒看了看瞳仁。
弱视是先天性的,后面导致的失明是因为白内障。
还是条件太差,如果早早治疗,经过校正,不至于失明,也不会年纪轻轻出现白内障。
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做白内障手术,得去省城大医院咨询。
目前暂时可以用针灸的方法,恢复一点视力。
最起码能恢复到能看清楚面前的事物,比如近在咫尺的人,大的障碍物,稍微强一点的光线。
她帮着麻明明样菜清洗好切好。
麻明明从案板下拽出面缸,
很熟练的从面缸里舀出面粉,倒入面盆儿,拿到实用碱,兑上水。
和好面扣在盆里醒着。
转身蹲在灶膛前生火。
用的是蒿草,还有劈好的木柴。
生好了火,烧了开水,还去屋里拿出茶壶,泡了茶并十分准确地放在院子里的小方桌上,从方桌下面拿出两个搪瓷缸子。
两只手配合着非常准确的往瓷缸里倒茶水。
都没溢出来,也没烫着。
“你们喝水。”
麻明明回到厨房,准确的找到玉米面粉当面扑,拿来横放在墙面,钉子上的擀面杖。
出神入化的操作,看的袁木夏目瞪口呆。
天都快黑了,她觉得好像还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