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日快乐
上午下课时间，四年级一班的走廊里，唐烈双臂搭在栏杆上。
他已经陪江水找了三天，从二年级找到六年级，根本没有什么扎着麻花辫的漂亮女生。
所以唐烈不得不产生放弃的想法。
“要找的。”
江水胳膊放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操场踢球的同学们。
“可是再找，就是一年级了。”唐烈转过身，也趴在栏杆上：“你说她的年龄跟咱差不多大，那总不能上一年级吧。”
江水轻轻蹙眉，唐烈说的对，其实二年级和六年级都是没必要找的，按照女孩的身高，更不可能上一年级。
“还记得昨晚教你的那道选对错的数学题吗？没有经过验证的计算，是得不到最终答案的。”
江水还是决定找一下一年级，那样才能确定答案的对或错。
唐烈摇头：“你真是一个学习机器，找个人都能扯到学习上…咱下去踢球吧。”
唐烈一脸期待，江水已返回班级，唐烈便软答答的趴在栏杆上，吐着舌头。
他终于理解大人为什么喜欢喝苦涩的茶叶了，现在他把江水当兄弟，就是没苦硬吃…
下午找完一年级，答案证明，江水再次做了无用功，他把每天宝贵的时间，抽出来去寻找女孩，然而找遍整个学校一无所获。
唐烈说，那女孩根本不在这个学校上学，上次只是人家碰巧经过而已。
眼下只有这种可能，江水不得不把寻找女孩从规划表中移出去，但女孩说过的话，却怎么也移不出去。
每当凌晨的夜晚从噩梦中惊醒时，耳边总会回荡起女孩的声音。
只管大胆的往前走，什么都不用怕。
正是女孩的声音，才让他在噩梦里轰隆隆的巨响中，得以安眠到天亮。
时光再次吹落一地梧桐叶，天气是真的冷了，外面起了大雾，老城区的旧街道上不见行人，光秃秃的梧桐枝桠影影绰绰。
今天星期六，江水从衣柜里翻找出厚衣服，都是之前的旧衣服，很奇怪，他也没觉着自己有什么变化，当一件件试过后，才意识到在慢慢长高。
以前，他是不用在意身高这种事情的。
爸爸会拉着他，进行身高比较，然后笑着说，嗯，不错，小伙子又长高了点，再过几年就能超过爸爸了。
妈妈会拉着他，把去年的衣服贴在身上比划，然后笑着说，我家小水又长高了，去年的衣服都小了呢，妈妈再给你买两件。
而今年，爸爸不会拉着他比较身高了，妈妈也不会再比划去年的衣服了。
他需要学着，自己去比较了，因为爸爸妈妈会缺席他以后的成长了。
站在客厅的遗像前，他在心里默念道：爸，我今年又长高了一点。
不过爸爸不用担心，去年的衣服还能穿。
身上穿的是一件手工织的米色毛衣，苏云手巧，在胸口处还织了一艘蓝色的帆船。
只是这件毛衣，从袖口处明显短了一截，穿在身上也紧巴巴的。
遗像上，爸爸是笑着的，很欣慰的样子。
江水又小声说道：“爸，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会祝我生日快乐吗？”
“算了，还是祝妈妈身体安康吧。”
……
因为天气突然降温的缘故，屋子里很是阴冷。
江水打扫房间时还不觉得，出了很多汗水，当停下来后，才觉得一阵一阵的冷。他还能活动活动，可妈妈呢？
无法活动的情况下，血液循环也不太流畅，躺在床上一定会很冷吧。
想到这，他从另一间仓房里，拖出一个老旧的煤炉子。
煤炉子是完整的，包括排烟筒，清洗干净后，又拖进堂屋。
让他发愁的是，家里没有煤球。
如果去买的话，后面是一个漫长的冬天，一定会花掉不少钱。
现在妈妈手指能动了，沈夏说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但以后的康复训练会有更多用钱的地方，所以江水放弃了买煤球的想法。
他想起来在云山市新城区的郊外，有一座炼钢厂，那里会过拉煤的大货车，其中一段路非常颠簸，经常货车过去时，会掉下来煤块。
江水决定去郊外捡煤块，这样就能把煤球钱省下来了。
穿上校服，提上篮子，江水准备出门：“妈，我出去一下。”
他没说要去捡煤块，因为只要是省钱的事，妈妈总会不赞成，但当他已经那样去做了，妈妈再知道后，也只能接受了。
“小水，你过来一下。”苏云从卧室喊道。
江水放下篮子，走到床边：“妈，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段时间，苏云每天都会坚持锻炼手指，常常因为疼痛打湿枕头。
从此江水每天的规划里，又多了一样——洗枕巾，他很开心的去洗，因为每洗一次，就多一次妈妈能好转的希望。
“妈妈没事。”苏云用力去抬起那根唯一能动的手指，很痛，痛到她忍不住蹙眉，但她不在乎，她想触碰一下儿子。
江水见状，赶忙握了上去，苏云紧蹙的眉头便舒展开了。
她打量着江水，微笑着开口：“小水又长高了…”
“嗯，只长高了一点。”
江水不敢说的太多，即便这样，苏云还是说道：“今天降温了，去拿钱给自己买两身衣服。”
“不用妈，去年的还能穿。”江水拉开袖口，一只手尽量的抓住袖口往下拉，那样就看不出来小了一截。
“妈，你看，去年的正好，再穿一年没问题。”
苏云是母亲，一眼就能透过领口发现衣服小了，江水那套小动作瞒不过她。
儿子这样说，只是不舍得去花钱。
她心里一疼，眼泪差点掉下来，最后生生的止住了，因为今天不能哭，今天是小水的生日啊。
苏云带着微笑说：“小水，今天是你的生日，去买个蛋糕吃吧。”
蛋糕是很贵的，江水根本不舍得。
“妈，你记错了，前两天是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为了不让妈妈难过，江水撒谎的说道：“我和唐烈一起过的，在外面吃的汉堡，嗯…过的很开心。”
他不是有意撒谎，因为每年过生日，妈妈都会亲自给他做一碗长寿面。
他知道，妈妈也会在今天一直惦记着他的生日，又因为无法做长寿面，而难过自责的度过这一天。
所以，他只能这样撒谎，假装过去了，妈妈也不用放在心上，去在意了。
反正妈妈每天躺着，根本记不住日子的。
“那就好，是妈妈记错了，你看妈妈这脑子，都忘了祝我家小水生日快乐了…”
“那我先出去了妈。”江水松了一口气。
听到关门声，苏云脸上已流满泪水：“傻孩子，你是从妈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当妈的怎么可能记不住你的生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