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酒心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酒心事

准确地说,千机引落在龙华寺地堡中,那条不知道是龙是鱼的巨兽的眼睛里。^r-a+n+w-e¨n!z!w′w′.`c_o`m¨

那时她急于捉到雪夫人,千机引脱手卡死在巨兽眼眶,没能取下还划破了右手。墨微辰低下头,看着伤处已经被细致扎好,忆起他将手帕塞给她时,她只是胡乱捆了下。

是他帮她重新包扎。

她按了按手帕,犹豫后,没摘。

马车晃晃悠悠,墨微辰将身上那件本属于他的玄色大氅取下来,拍打干净叠好,不知第几次还给他。

“我不怕冷。”她说。

秦无瑕坐在马车另一半,面向微开的窗户。闻言他微微侧过脸,月光便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自然,你不怕冷。”

墨微辰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但她很清楚他不会伸手来接。她起身将大氅放在他身侧,刚坐回原处,那大氅便打了个旋,几乎拂过她的脸庞。

秦无瑕将她刚脱下来的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一瞬间,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那上头带着她的气味,可她在水里土里几次进出,又染血又中毒,自然不可能好闻,他就那么取过去...

转念想,即便难闻他怕是也已经知道了。?h′u?l,i*a?n¢w^x,.\c?o_m+

毕竟他已经带着她走了一路。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他步行带出来这么远,远到...需要马车来接的程度。

对秦无瑕,她真是了解又不甚了解。与记忆缺失无关。

“祖师首座,龙华寺已至。”霄飞御车缓缓停下,“是否进寺中过夜?”

秦无瑕眼波一转,似含情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明知他只是询问自己意见,心跳还是没来由地撞了下。她不知今夜自己为何突然这般敏感纤细,大抵是秦无瑕终于亲口同意她回家,将这一段反复得有些磨人的离别,真的送到了尽头。

天知道每次拒绝他,花掉了她多少心力。

这么想着,她便有些想说,不如留在车里。

许是最后一回见他了。

“我拿了兵器就走,”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山主自行决定即可,不必问我意见。”

秦无瑕那双含情目丝毫不移,忽而道:“你是否已记起许州的事?”

“...记起一些。”

秦无瑕起身下车:“那便与我去梅林走一走罢。”

墨微辰想,她不该拒绝。

秦无瑕下车后向她伸出手。.t±三?叶′屋?}^ ?|@更3@新′o最?全o她只犹豫了一眨眼的时间,便扶着他的手下了车。触碰转瞬即逝,他当先踏入前院。

墨微辰跟了上去。

龙华寺前院已不现白日混乱,法事过后,亡故的僧人们已被合适安顿。若非出了墨家身份的插曲,此事她本该办得漂亮——真相大白,凶手归案。

当然也没了白日的“热闹”,空荡荡的,若不是今夜秦无瑕与她同在,她许会有些怵。

两人转入梅林,白梅已开到尾声,有些败了。秦无瑕穿梭其中,层叠梅枝如云,他步子很大,她必须走得快些,否则会跟丢。

他们来到埋酒的那颗树下。

此树极好认。不同于园中嶙峋弯折的其他梅树,这一棵笔挺正直得像松。秦无瑕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小铲,十分笨拙地将松过一次又松过的雪土,一点一点铲开。

他知道她将酒埋回去了。

“我来吧。”墨微辰伸手讨要铲子,否则照这样铲下去,他弄到天亮也喝不到。

也不知上回他是怎么弄的。

秦无瑕瞥了她一眼,将铲子插在土里,收回了手。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似乎有些颤。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脱口而出。

秦无瑕蹲下时也比她稍高些,闻言直起腰,月光留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我很好。”

“那...很好。”她未多问,埋头掏酒。

很快,那坛四人一起埋下的酒,被她起了出来。

酒封第二次拍开。

香气飘出,竟比第一回闻到的还要浓些。不知是她上回封得及时,还是这酒愈陈了。

酒仅一坛,人却有两个。墨微辰想了想,还是把酒坛上的土擦净,递给他。

“你先尝。”

望君山不持酒戒,但这毕竟是属于龙华寺的院子。然而梅园对她来说有些特别,今夜她并不想离开此地。

而秦无瑕向来随心所欲,想来他也不会拘泥。

秦无瑕果然顺手接过,仰头喝了第一口,浅尝辄止。

“庆祝你恢复记忆。”

他说这话时,让她生出一种奇特的错觉,像是他是她的某个长辈,祝贺她长大了,可以下山去闯荡了。墨微辰有些不爽,接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口,酒壮怂人胆,她便问了:“其实只想起许州长街之前的事。”

秦无瑕一哂:“想起自己骑

墙头?”

墨微辰脸色微红:“还有更后面的一些。”

“噢,千机引。”他恍然,带着些许失望。然后取过她手里的酒,灌了一口。

晶莹的酒液从他嘴角溢出些,顺着山峦般的颈项曲线流下。鬼使神差地,墨微辰补了句:“还有梅园。”

她开口之前,本想问许州长街之后的事,可她忽而想起那片琥珀色的鄢陵蜡梅,问出来的便成了:“那日在梅园,你为何流鼻血?”

“...你不知道?”

“我怎会知道?”

“我说过的。”

墨微辰绞尽脑汁,却只想到“肝火旺”。她低声道:“噢,是。”

她的话有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失望,她不晓得自己为何要问,又不知想要他一个什么答案。不过好在她的嘴比她的思绪条理清晰:“那去救崔九之前,你替我正骨,然后...那样,也是肝火旺吗?”

秦无瑕挑眉,墨微辰连忙补充:“那日你用了玉京飞雪替我疗伤,却漏了真气,将茶盏中的水都冻住...肯定也是因为肝火旺吧?”

他端酒的手一滞,不知该庆幸她单纯,还是遗憾她太单纯。他没想到她还能记起这种细节,又灌了一口:“自然。”

“没有别的原因了?”

“...即便有,你也该知道。”

他将答案推给她,有些耍无赖。可都问到这儿了,墨微辰哪里肯放弃。她咬了咬唇,问出她曾无数遍在心里问过他的话:

“那我可不可以认为,最开初,其实你是愿意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