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并肩作战
天地震动，墨微辰回头时脚下摇晃，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
“别看了，”秦无瑕拉了她一把，“断后的人，是为了把生机留给同伴。”
“同伴”二字触动心弦，墨微辰鼻尖一酸，随秦无瑕返身，又一次出击。
黑水翻涌，十余具人蛊踏浪扑来。秦无瑕举重若轻，勾起铁锤横扫，锤风将三具腐尸拦腰砸断，腐血飞溅如雨。他反手打落石壁上灯花，灯火钉穿另两具人蛊眉心，照亮那些怪物的张牙舞爪。
“砍关节！”墨微辰长刀如电，刀锋自人蛊膝弯切入，顺势上挑卸了整条大腿。人蛊虽不知疼，却失了平衡跌倒，在泥水之中抓挠着前进。
李庆年薄刃贴地疾扫，削断两具人蛊脚踝。明澈戒棍点刺如雨，专挑膝窝，他仔细辨认着每一个上前的人蛊，越打越心惊：“不要有清悟，不要有”
忽而惨叫响起，两名身着胡服的江湖客捂脸惨叫，原来他二人合力砸碎一具蛊人天灵盖，腐血喷溅处，两人皮肉竟如油脂融化。
“捂住口鼻！都是有毒的！”徐长老判官笔点开一条血路，“跟我走！”
众人仓皇后撤，金铁交鸣声中，熟悉机关迷宫的长老带领群雄寻路而退。拐过三道石门穿过一条甬道后，众人踏上台阶，却猛然刹住脚步。
前方是堵死的玄铁壁。
“完了”李庆年薄刃早已卷曲，他挥动着逃命路上随手捡起的兵器，太重了，很不习惯。
徐长老犹自不信，伸手在铁壁上摸个不停：“定然有机关开门，定然有的！”
墨微辰和秦无瑕一直在队伍最末断后，跟进来时，蛊人已近在眼前。墨微辰只抽空瞧了一眼那铁壁，心下复盘方才走过的路，便算出到了地堡边缘，不会有门了。
“别找了，”墨微辰心中一黯，“这带的是死路。生路得另寻，大伙儿跟我走！”
此话大大刺痛了徐长老自尊，瘸腿的长老浑身又是血又是泥，一抬头看见秦无瑕依旧滴水不沾似的整齐从容，心下不忿：“这地堡之中本就全是死路，已经没路了！大家伙只能杀回去”
“学艺不精，说话倒是特会唬人。”秦无瑕边说边以灯火退敌，飞花拈叶的功夫潇洒得紧，“夫人说有便有，你们跟上就是。”
这又拂了徐长老的面子。他惨然笑道：“秦真人说得轻巧。想当年印空大师带领少林武僧大战百蛊，也只他一人全身而退，而真人再如何努力，大约也只是个天下第二”
言下之意，印空尚且将将自保，他秦无瑕又算什么？
“闭嘴！”墨微辰长刀一抬，已抵住徐长老咽喉，“你这人怎地不识好歹？若非秦无瑕救你，你这瘸子早成了蛊人口中餐！哪还有让你磕头装蒜的机会？”
“你！”
她二人互成维护，徐长老便觉自己一个人要吃亏。再看明澈明显是帮墨微辰的，那李庆年虽痛恨墨家却也不敢在秦无瑕面前造次，徐长老登时阴沉脸不说了。
“好了。到此为止。”若是平时，秦无瑕大约不会容人这么说他。可夫人抢在前头维护了他，他又觉被说也不是那么糟糕。当即潇洒一笑：“总不会叫你们死在我前面。”
他这话是对群雄说的，眼神却只看着墨微辰一个。墨微辰张嘴欲言，他已将半幅衣袖脱下绑好，又用袖带扎住了手，做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起！”
与先前勾起铁锤投掷的轻巧不同，秦无瑕这回结结实实地将三百斤铁锤握在了手里，打出一套劲力十足的破阵式，大开大合，豪迈万千，打得蛊人血肉碎骨如浪分开。墨微辰当即随他跃入战场，长刀舞成半轮银月，与他并肩，替他削去寻隙偷袭的金瞳妖鱼。众人跟紧二人突围，夺回少许阵地，一路杀进甬道。
“稳住！只要跟在山主身后——”墨微辰高喊，欲说几句鼓励的话，蛊人和妖鱼却调转了方向，退潮般散开。
一瞬间，所有来敌争先恐后地撤离，几乎跑光了。
“秦真人神威！”李庆年欢呼一声，劫后余生的众人纷纷放下兵器，交口称赞秦无瑕领队杀退了妖物。
墨微辰按着早就火辣辣疼起来的手臂，轻轻喘了口气：“太好了。既然他们怕你”
“你说对了，它们是怕。”秦无瑕紧紧盯着黑洞洞的甬道尽头：“却不是怕我。”
“什么意思？”
黑水骤然分开。
一点金光闪烁，耀眼如同骄阳，可随之而来的巨大水纹，却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来了。
两支鎏金的龙角破水而出，角上沟壑无不精美，似匠人最掏心窝子的杰作。可那神明才配拥有的龙角之下，却是一直体型狭长如鳄，庞大赛象的巨大生物。
此物浑身覆盖着暗色鳞甲，每一片都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两只金色的眼睛大如车轮，其中一只的眼眶上插着一物，是千机引上的宝石一闪。
妖物不徐不疾而来，血盆大口一张，水面登时出现一只漩涡，腥臭的毒雾喷涌而出，瞬间将两名在地上爬行的人蛊笼罩。那试图逃跑的人蛊忽然不再动弹，乖乖定着不动，金瞳之下换上诡异笑容，顺着水流主动爬入妖物口中。
墨微辰和秦无瑕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口鼻，一阵反胃。
这，便是母蛊。
似虫，似兽，潮湿又邪恶，天底下所有可怕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其万一。
虽然寻的便是它，可当它真正出现的时候，却叫人欢喜不起来。
“‘火蟠龙’来了！”不知谁喊出了第一声，吓破了在场众人的胆，后撤的呼喊声一片，人却没头苍蝇似的胡乱跑了起来。
“你之前就是和这种东西周旋？”秦无瑕定在原地，嗓音微哑，“你竟把这个叫鱼？”
墨微辰咬牙道：“昨天揍它的时候，可还不是这个样的！那时候它真只是一条带着骨刺的鱼！”
“才一天时间，怎么就”
没有时间分辨了。火蟠龙瞬间游到跟前，又一次张开它恶臭的嘴。
秦无瑕铁锤猛砸火蟠龙龙首，三百斤的重锤砸中头顶心，却只迸出几点火星，连一道白痕都未留下。火蟠龙金瞳微转，似嘲弄般扫了他一眼，随即长尾横扫，石壁轰然崩塌！
墨微辰拽住一名吓瘫的江湖客，长刀横挡，硬生生接下飞溅的碎石。她虎口震裂，血顺着刀柄滴落，却仍死死挡在众人身前：“后退，都到石阶上去！”
既然是“鱼”，上岸或还有一线生机。
可随后一只踏上石阶的利爪，很快抹去了她最后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