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雌雄授受不亲
呈现在云杉眼前的只是一部分,她顺着伤痕向上,暗红色的纹路蜿蜒至深处。
这特殊的伤痕
“身上呢,身上是不是也有。”她眉毛紧蹙,视线掠过他的身躯。
郁清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不知抱着何种心态,竟顺从云杉的话解开了黑色衬衫的纽扣。
冷白的肌肤莹莹展现在云杉面前,他的胸前、后背和手臂上,布满了交错纵横的细长的条索状,恍若玫瑰荆棘,在沟壑起伏的肌肉线条上绘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他黑色的半长发垂落在肩头,红眸低垂看不出分毫情绪,看上去宛如一尊冰冷的、负罪的雕像。
“你”云杉顿时哑口无言。
她已然明白了。
“你还是向女王请罪了。”云杉轻叹一声。
她当初去监狱提审cen被他的鼠毒所伤,当时郁清就表态要主动承担自己的罪责,她劝说几句后郁清没吭声,她还以为郁清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没想到,他是如此的固执。
“这又是何苦呢。”云杉伸出手想碰一下他的伤痕,却又顿在半空中。
郁清轻轻地摇头,云杉没有触碰到他的伤痕,伤痕的深处却冒出细密的痒,连带着他麻木的心脏。
他本就没想让云杉知晓,如果没有这次危机,他的伤痕会永远被隐藏,默默地生长好。
他短暂地回忆起伤痕的来历。
行刑室中,郁清跪在象征着公平正义的雌性圣像面前。
圣像的手臂被长长的荆条缠绕,淡紫色的小花装点着绿色的枝干。
她美丽的脸颊上雕刻着一滴将要垂落的泪水,平等地俯视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罪人,仿佛只要接受惩罚,他们犯下的过错就能被宽恕。
行刑人毫不留情地挥动着荆条,它们质地坚硬,抽打着作为罪人的郁清,裂空声和砸在皮肉上的闷响交织在一起。
即使他是大审判长也不例外,他没有保护好雌性,理应接受惩罚。
何况。
郁清抬起头,红眸有些涣散地抬头仰望着高贵的雌性圣像。
他以雄性的身份成为大审判长,被推上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一种僭越。
雌性雄性在审判庭上越敬畏他,私下就越远离他、恐惧他、嘲笑他。
不,甚至于他的出生,都带着对天鹅家族的侮辱,即使被打上不详的标签,受到再多的虐打与冷待,都无法洗清他与生俱来的罪孽。
郁清早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资格请求圣像的宽恕。
他低下头颅,承受着逐渐加深的疼痛,直至昏迷。
但是,当时空流转,他再次抬头时。
看见的是云杉的面容。
云杉眉心微微拧着,黑色的眼睛与他黑色不详的羽毛是同样的颜色,却是全然的纯洁,纯洁的眼睛流露出纯粹的情感,与他曾经探查到的一般,她怜惜、悲悯、同情这些对于完全没有经受过情感的他而言太难解读。
她顿在半空的手有些无措,不知是因为怕弄疼他还是礼节性的停顿,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他的伤痕上。
她没有流泪,没有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仁慈地旁观他的痛苦。她俯下身来触碰他。
郁清觉得自己得到了宽恕。
他在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为难产去世,父亲与姐姐并没有因此对他多一份照顾,反而因为他是罕见的黑天鹅,觉得是他的不详让母亲丧生,比家族中的旁系血脉更加疏远他。
家族的雌性雄性,都能随意辱骂他、排挤他,甚至偷偷摸摸地虐打他,只要不是在明面上,被其他家族看见,没人会阻止。
他们恨不得让他自生自灭。
因为不想承认他的存在,就连名字也没有给他起。
六岁的他坐在池塘偏僻的角落,隔着扎人的树枝,偷偷看着家族的同龄雄性嬉戏玩耍时,突然有人从背后猛推了他一把。
这是常见的把戏。
他猝不及防跌落到水中,艰难地从池塘中爬起,身上挂满了池底的污泥,和他黑色的羽毛很是相配。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他没有抬头,但在倒影中看见他们故意炫耀般露出的、洁白的翅膀。
不像他的,污浊,暗沉,如论怎么样都无法洗清。
如果能洗清就好了,洗得清白,清透,能够被池水清澈地映出。
倒影的另一面,他看见黑色的翅膀将他禁锢,他始终无法逃离不详的诅咒。
所以,他给自己起名叫郁清。
“哎别这么紧绷嘛,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我就是跟你聊聊天,”云杉几乎被他的话逗笑了,郁清这副样子,放到就现代是妥妥的人机。
“我就是觉得不值,当时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追究你,干嘛去遭那罪。”云杉结合原书对郁清的了解,和向牧洛打探的他的家族事迹,跟郁清相处时活泼了些。
郁清的注意力又回到云杉身上。
云杉她是个意外。
原本只是听闻过这个雌性的名字,和一些不光彩的事迹,还因为私下向她讨要帝国资金被骂了好几顿。
没想到竟然在贫民区遇到了这个雌性。
在他将云杉抱起处理完嵌合兽后,他以为自己会遭受这个雌性的告发,告发他骚扰雌性,或是被她怒气冲冲地打骂。
但都没有。
云杉甚至心细如发地看到了他翅膀上的伤口,十分仔细地给他上药。
没有嫌弃,没有厌恶。
这是第一次除他以外的人,碰他的翅膀。
小时候在家族中,他能感受到的来自外界的触碰,只有落在身上的拳脚,更别提那一直被人诟病的黑色翅膀。
他头一次知道自己敏感,简直敏感得不像话,被她轻轻触碰,浑身就像过电一般。
云杉毫无察觉,还阻止了他翅膀合拢的动作。
而现在,她又是这样,仿佛毫无芥蒂地接近他、触摸他、关心他。
从这时开始,他已经认定云杉当他的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