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爬天梯
杨佩环一听到燕惊澜要送自己去关外,顿时便明白燕惊澜这是在赶自己走,一旦离开了,她就再也回不来了。~e~z?k/s,w·.?n~e^t*
“我不走!你休想赶我走!金光寺是什么鬼地方我会不知道吗?你是想我死在那里,这样整个侯府都是你的了!”
她一不小心,便将自己多年前的心声给说了出来。
燕惊澜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哦?当年婶母送我去金光寺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金光寺为关外国寺,里面供奉的佛祖功德深厚,可消弥一切孽障,是个调养身体的好去处。”
她停顿一下,语气骤然一变:“难不成,当初婶母是冲着让我死在那里,永世不得回京的心思将我送过去的吗?”
杨佩环咬牙不承认:“我没有!”
“我亦并无此意。”燕惊澜幽幽地看着杨佩环说道,“我在金光寺住过,身体也调养好了,那里确实是个好去处。不日我便会为婶母收拾行李,送你过去。”
“我不要!我不走!侯爷,侯爷,求求你。”杨佩环见说不过燕惊澜,立刻又把目光放在自己的丈夫身上,“侯爷,岁丰还那么小,还生病了,他不能没有母亲啊。岁安也还没有出嫁,没有看她嫁给六皇子之前,我绝不会离开京城。”
见燕育林神色不动,依旧无视她。
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起剪子,抵在自己的喉咙上:“我不走,如果非要让我走的话,我就去死!天下人都会知道你们这对叔侄逼死了我!”
那剪子是她做女红的时候顺手放在枕头下的,因着这些天她都在床上一动不动,也就没人来收走。
可这般性命相逼,换来的却不是燕育林的同情和愧疚。
燕育林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疯得不轻”的表情,扭头看向燕惊澜,说:“她现在还不能走,她一走,其他人很快就会知道侯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想瞒也瞒不住。+k\k^x′s?w~.-o/r?g\”
燕育林还想着吃瑶光寺那一块肉,维持在外的形象也很重要。
“皇上现在醒过来了,瑶光寺修建的事宜很快便会提上日程,我现在在四处奔走,马上便会有成效了,决不能毁在这个女人身上。”
结发妻子,为他生儿育女,陪他从艰难困苦到位极人臣,在燕育林嘴里就是“这个女人”。
燕惊澜眸光微动,很快便沉寂下去。
这就是她从不奢望爱情的原因。
人们切断了女子独自生存的路,把她们变得只能依附男人,如此艰难困苦地过了一生,最后被抛弃的时候还要背上各种男人赋予的枷锁。
她现在就挺好的,她只能攀附虞泓瑞,那就好好利用他,利用他的权势给自己修筑一条后路,哪怕被抛弃,也能迅速转身逃跑。
“二嫂。”
一声叫唤打断了燕惊澜的思路。
柳衔枝不知何时进了东侧院中,进了屋里来,见杨佩环躺在床上,满脸泪痕,十分凄惨可怜,不由得惊叫一声。
“哎哟,听闻你病了,但是我手里事情多,忙都忙不过来。这不,刚有点空闲喘口气就来了,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柳衔枝拿着手帕捂着嘴,眼里流露出担心。
可跟柳衔枝相处过的人才知道,柳衔枝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商人,没有利益的事情,休想让她出马。
可杨佩环被丈夫冷落,又被子女排斥,面对燕惊澜要送她去关外,她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用力地抓住了柳衔枝这根救命稻草。
“三弟妹!救我!燕惊澜要把我给送走!”
“哎哟,怎么回事?”柳衔枝看向燕惊澜。>^!卡?£卡?小@说+¤#网; a免/费?|阅?]读?.
燕惊澜便把去金光寺静养的事说了一下。
柳衔枝一拍大腿:“这有什么难的?那金光寺和瑶光寺同出一脉,供奉的是同一个佛祖。只是如今瑶光寺要重建,到瑶光寺清修不切实际。”
“但只要让佛祖明白你的虔诚,定能降下功德为你除去身上邪祟。”
杨佩环仿佛终于看到了希望,紧紧地抓着柳衔枝的手,说:“爬天梯?”
杨佩环不信佛,比起佛祖她更信道士,可上回云鹤真人的事情让她对道士产生了怀疑。
可柳衔枝却是真正礼佛之人,每个月都要去一次瑶光寺听住持讲经,之前跟杨佩环聊天的时候便提到过爬天梯这事。
瑶光寺位于燕南山的山腰,从山脚到山顶有一条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的台阶,需要一步三叩首,从山脚爬到山顶上,才叫爬天梯。
据说,成功爬天梯的人,佛祖会实现他们心中的宏愿。
“但是,二嫂你知道为何越来越少人爬天梯了吗?”柳衔枝问。
杨佩环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等她说下文。
“因为爬天梯发的愿,只能关乎自己的至亲父母。也就是说,必须是由儿女爬天梯,才能实现父母的愿望。”柳衔枝叹息,“父母为了子女,总是可以不顾一切。但是
子女就不一定了。”
她为了她的儿子燕时琅可以做一切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自问做不到为了父母的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柳衔枝又安慰了杨佩环几句,便先行告辞了。
路过燕惊澜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燕惊澜问燕育林:“叔父意下如何?”
不等他开口,杨佩环先喊了起来,“爬!不就是爬天梯吗?我有儿有女的,怕什么?”
燕育林不赞成,但是也不反对:“随你。若是没用怎么办?”
柳衔枝不会害她的,她跟柳衔枝无冤无仇,没有利益冲突,柳衔枝不会平白无故地跟她说这些。
那就是说,柳衔枝说的是对的。
只要爬天梯就没事了。
“不会没用的,我相信有用的。佛祖在上,玉芬不敢再来的。”杨佩环挣扎着要起来,“我要去找岁安,让岁安为我爬天梯祈福。”
丫鬟婆子忙过来,伺候她更衣梳洗。
没什么事,燕惊澜便不久坐了,她安排好侯府的事情,便去了义恩堂。才刚坐下来,柳衔枝便到了。
“大姑娘,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不直接将她送走。”柳衔枝笑眯眯地坐下来,接过丫鬟倒的茶抿了一口,“这般拐弯抹角的,真的能够让她把燕云布庄这些年的利给吐出来?”
经营了燕云布庄后,柳衔枝才知道这家小小的店铺有多挣钱。
不过短短半个月,挣的钱就抵过了她其他铺子经营半年的利润。
柳衔枝跟燕惊澜商议了一下,拿出往年的账册翻了又翻,每一天购进的支出和卖出去的钱财是平衡的,没有写上单价,只能看出来每天没有挣钱,但是多出来布却不翼而飞。
只有可能是被杨佩环给贪走了。
燕云布庄开设也有八年了,八年,这得多大一笔钱财?
侯府的每一房挣了钱,都得交到公中,再由掌家夫人分发月例,若柳衔枝打理的是不是娘家生意,便需要每月上交利润,这其中会被杨佩环贪走多少?
想想都觉得可怕。
怪不得亲戚妯娌总是挤兑她吃里扒外贴补娘家,柳衔枝明明是有样学样,学着杨佩环的样子去拉扯娘家罢了,原来是故意这样说她,想让她为侯府出力,再把侯府的银钱变成她杨家的啊。
正巧杨佩环“疯了”,所以燕惊澜一提议,她便同意了这个计划。
只是。
“三婶母愚笨,实在是想不明白编造一个爬天梯的事情,怎么跟燕云布庄扯上联系的?”
燕惊澜只是笑了笑,问她:“三婶母觉得,二婶母跟二叔比起来,聪明吗?”
柳衔枝点点头:“二嫂比二哥聪明多了,但是眼界太窄,做事小家子气。”
“二叔愚笨,且不愿意招惹麻烦事。但是二婶母很聪明,她会不断地怀疑这背后都是我在操控,所以一旦有机会,她便会想尽办法夺回掌家权。你猜她夺回掌家权后会干什么?”
柳衔枝猜:“查账?”
“对,如果差距太大,往后她想动手也不容易。”燕惊澜说,“先前那个胡掌柜,若不是我发现他欺压贫苦百姓,他完全可以潜藏在布庄里,偷偷地把银钱转移,造成巨大亏损,这样我们就发现不了燕云布庄的秘密了。”
若不是那天她刚好令牌丢了,也不会回头去找,更不会看到胡掌柜对李想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杨佩环大概能一直安稳下去。
偏偏,胡掌柜的态度被金钱腐蚀了,完全不像个生意人该有的模样。
因为燕云布庄很挣钱,杨佩环虽然自信自己的账本不会被看出端倪来,但时间一久,就会暴露出来,要么是觉得她掌家不力,无能,要么就是怀疑她中饱私囊。
无论哪一个,都会刺激她想夺回掌家权的心。
而闹鬼这事,更是推了她一把,让她明白,只要权力不在自己手中,便是想睡得安稳一些,也做不到。
“好戏正要出场呢。”燕惊澜笑。
不到一天时间。
燕岁安要为母祈福,爬天梯的事情便传遍了京城,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什么爬天梯,但还是在听说燕岁安要一步三叩首地爬上燕南山时,纷纷涌来山脚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