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年轻气盛
华英龄神色黯然,摘下头顶乌纱帽,下拜磕头:“微臣遵命!”
他转身出了大堂,暗叹一声,主上年轻气盛,又受王康言语相激,急欲一场大胜,塑造威望。
然而,两军交战怎可操之过急,若无准备,仓促开战,必遭大败。
只可惜,这些与他无关了。
堂中,郭宏摇头:“华参军此前屡献良策,为父亲赏识,破格提拔。”
“如今,我初继任,却消极应付,净说丧气之话,这是何道理?”
王康嗤笑一声:“似这等酸儒,见识粗陋,即便满腹经纶,也不过一介刀笔吏,只知案牍劳形,却鼠目寸光,不堪大用。”
“少主不必理会。”
郭宏点了点头:“所幸有舅父辅佐,我可为父亲报仇,扬我威名,不叫天下英雄小看。”
当即下令,尽出一万兵卒,出南门,与裴行基大营遥遥相望,大战一触即发。
……
话分两头,利州,三泉城。
高楷正于县衙处置政事,一抬头,忽见一颗主星划过天际,坠落幽冥。
又有一颗星辰冉冉升起,来到东南原位。
只是,此星光芒微弱,似根基不稳,又有丝丝黑煞气缭绕,纠缠不散。
“这是,郭羽死了,新主继任?”
郭羽命不久矣,如今死去并不意外。
这继任之人,想必是他独子郭宏。
至于黑煞气,为军阵杀伐之相,看来,郭宏年轻气盛,决意和裴行基一战,以树立威望,统御麾下文武。
为父报仇,倒也师出有名,无可厚非,只是这时机不太妙。
不光兵卒数量比不过,更无大将坐镇,贸然和裴行基这等沙场老将交战,看来,一场大败无法避免。
这南郑城,怕是落入裴行基之手。
数日后,唐检前来禀报,说的正是此事。
“主上,郭羽身亡,其子郭宏继任山南西道节度使。”
“其下葬亡父之后,便尽起兵卒,与裴行基大军交战。”
高楷早有预料:“可是败了?”
“正是!”唐检颔首,“郭宏大败,只剩三千残兵逃回城中。”
“裴行基趁机攻取其余三县,如今,城固、褒城、西县、金牛,皆在他掌控之中。”
“梁州,只剩下南郑这一座城池。”
高楷点头:“怒而兴师,乃兵家大忌。”
“郭宏大败,也是常理之中。”
“裴行基兵锋甚锐,恐怕过不了多久,南郑便会失守,尽取梁州。”
唐检回言:“不光如此,裴行基派遣郑毅出使通州,说服其兄长——刺史郑琦献城归降。”
“眼下,裴行基已得洋、壁、集、通四州,与梁州大半,声势大盛。”
夏侯敬德急切道:“主上,怎能坐视裴行基攻城掠地,全据五州之地?”
“末将愿率一万兵马,前往梁州,夺取南郑。”
段治玄、元整等诸将纷纷请战。
高楷摇头不许:“利州初定,民心尚且不稳,须得镇守。”
“况且,若不出我所料,裴行基必得南郑,出兵也无用,反而落入埋伏。”
“且在三泉稍待,不出三日,他必率领大军来攻。”
“我等正可以逸待劳。”
诸将皆大惑不解,这大好机会,白白错过,岂不可惜?
何况,主上怎知,南郑必然落入裴行基之手,又会率军前来?
徐晏清思索片刻,拱手道:“主上可是担心,齐国公董澄?”
高楷淡笑一声:“不光是他,这郭宏与其母——王夫人,恐怕早有倾向。”
徐晏清若有所思。
……
且说南郑城外,裴军大营。
帐内,裴行基高坐上首,笑道:“仰赖诸位将士浴血厮杀,终究击败郭宏,夺取四县。”
崔孝宽拱手:“将军太过自谦。”
“若无将军调兵遣将,指挥若素,我等怎能连战连捷。”
“崔记室谬赞……”
两人一番吹捧,下首,霍金刚却迫不及待:“将军,郭宏这孺子,吃了败仗,龟缩城中不敢出头。”
“城中守卒稀少,正可一鼓作气,拿下南郑。”
“末将愿为先锋,领兵攻打,献上郭宏首级。”
裴行基摇头:“金刚稍安勿躁。”
“郭宏虽不足为虑,但他叔父郭雄,颇有用兵之能,不可不防。”
霍金刚浑不在意:“郭雄远在渝州,鞭长莫及。”
“何况,他受人猜忌,必然不得召回。”
“此时正是天赐良机。”
当初,郑毅率领大军,投效裴行基,他也顺势换个主人,为裴行基效力。
正想攻破南郑,擒杀郭宏,建一大功,以升官加爵。
郑毅附和:“霍郎将所言极是。”
“巴南九州獠民作乱,一时半会,郭雄决计脱不开身,正可趁此良机,拿下南郑,向齐公献功。”
裴行基颇有意动,正要下令,忽见一员小校来报:齐国公派人前来宣旨。
众人连忙出了营帐,过辕门,迎出十里。
不多时,果然见得一名小黄门持节符,策马奔来,身后数十个骑兵护持。
小黄门翻身下马,向北肃立。
众人连忙下拜,意态谦恭。
“齐国公有令,命裴将军,招降郭宏,平定山南西道,勿要迁延时日。”小黄门尖声道。
裴行基迟疑道:“这位少监,敢问齐公有何嘱咐?”
旨意所书,皆是堂皇正大,一些不便落笔之事,便以口谕相传。
小黄门低声道:“这段时日,河东道刘竞成、突厥汗王,二人联手侵扰京畿道。”
“齐公正为此事烦心。”
“如今,京畿兵马,皆调度至边境,防御北面敌军。”
“恐怕抽不出多余兵卒,援助将军了。”
裴行基颔首:“齐公尽管放心,我虽三万兵马,必能扫平山南西道。”
“如此甚好!”小黄门笑道,“奴婢这便回返长安,向齐公复命,等候将军捷报了。”
“少监且慢!”裴行基低声问道,“不知齐公之意,如何安置郭宏?”
小黄门轻笑一声:“齐公有言交代,以朝廷名义,进封郭宏为南郑侯,可许诺他,父死子继,永镇山南西道。”
裴行基拧眉不解:“此举是否太过厚待郭氏?”
毕竟,这和裂土分疆,国中之国,有何区别?
长此以往,必然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