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陌生人
“父皇,您封的新平县主,被这一家人合计给卖了,儿臣无能,没找到人。但如何处置,还是得您来。”黎昭说。
苏玉婉被弄去哪里?居然连苏大人本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支支吾吾,最后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江流霜。
“卖你的女儿?我真是疯了会和你这种人合作!”被指责的人愤然骂着,“你自己不喜欢她的母亲,却要对自己的女儿恶言相向。我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父亲!你可真是无言苟活于世。”
苏大人立马反驳:“你懂什么!”若不是有鄢凌拦着,或许这一巴掌真的会落在江流霜的脸上。
看着她的脸,永元帝突然想起来一个人,便问:“褚又清,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江流霜冷笑一声,一言不发,以一种无力的沉默来反抗自以为的强权。
“是你的母亲?”黎昭蹲下身子,拨开她额头细碎的头发,顺手揭开一张薄薄的面皮,下面的那张脸,竟和当年的长宁长公主别无二致。
就连鄢凌也惊叹不已:“就算是换了皮相,陛下也能认出来?”
亲闺女认不出来,反倒是外甥女看出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温酒在最后面看戏,时不时在心里吐槽一句。
怎么会认不出来?永元帝倒吸一口凉气,怔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先来了个江照月,伪装后作乱一段时间,他是真心实意宠了几天,如今真的来了,永元帝心里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恐惧。
这次是褚又清的女儿,那下次呢?
褚又清究竟活着没有,他也不能信了。
最初以为还能找到世上最后一个亲人,这下子,永元帝也不想找了。仿佛被时间定格一般,他半晌回不过神来,只在无人处默默交代鄢凌:“往后,不要再寻什么褚又清了,她早已客死他乡,守在凉州城的最边疆。”
而对于江流霜,永元帝既想包庇,却又不得不依律惩处——劫持皇嗣,按律当斩。至于苏语凝,不过是顺带的,也跟着一起被关在天牢,苏家上下贬为奴籍,流放八百里,交予披甲人为奴。
一直到盛夏将至,长安城上下都不见苏玉婉的身影,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已逝世的时候,一名穿着破烂的女子赫然敲响京兆尹的大鼓。
来着是谁、状告何人,一概不知。只一味求着他们快些去城郊。
“那边我去瞧了,没见有什么。”温酒风尘仆仆跑回来,身上带着晨露沾湿的气息。
黎昭回头,手里捏着一件小小的长布条,问:“没瞧见?什么都没有吗?”
“京兆尹把她当疯子轰出去了,你说穿的破破烂烂一个人,突然敲大鼓,谁不当成闹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黎昭总觉得里面会有内情,便催促他:“你再去一趟,记得一定要跟紧了,看看究竟是为了什么。”
温酒不情不愿地去了,殊不知这一趟,竟让他瞅见不该看到的东西。
“回来了?”黎昭依旧懒懒地歪在躺椅上,手里剥着冰镇好的葡萄。
他吭了一声,没应答。
“怎么不说话了?”
在黎昭的一再追问下,温酒这才道出内情:“我看见了,而且还看见了一些其他东西。”
“你瞧见了什么?”
他说:“没看到县主的踪影,但是瞧见了一个长相奇怪的人,脸上长着巴掌大的黑色胎记,有一点吓人,我就没仔细看。”
奇怪,胎记和疯女人有什么关系?
就在黎昭疑惑不解的时候,温酒继续说:“虽然是吓人了点,但那个疯女人对那个丑八怪也算不上多好。”
这说的什么玩意儿?
黎昭真想一脚踢过去,转眼间想到这孩子月俸只要二两银子,连一桌像样的酒席都吃不起,还得为了自己出生入死,心里蓦地一软,只能一点点引着他说。
“你觉得她们是什么关系?”
温酒歪歪头,想了又想,最后得出一个还算确切的答案:“像是陌生人。因为丑八怪和疯女人看起来并不认识,而且疯女人经常欺负丑八怪,又打又骂的,看着怪可怜人。”
陌生人?黎昭若有所思。
既然京兆尹问不出疯女人的身份,那问题也就出在丑八怪的身上。
“温酒,你替我跑一趟,去郊外把那名脸上有胎记的女子带回来,我要亲自问她一些事情。”
至于约定的地点,自然就选在郊外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
晚上只有巡逻的士兵,只要动作轻一些,是不会打扰他们的。
巡逻一共就给那点月俸,还不至于把命搭进去。
“殿下,郊外不是安全地方,还是让臣陪着您吧。”郁慎言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巴巴地跑过来。
不,她有点不大敢。转头看向谢昀,这人已经一脸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在说
——你要是真想带着,就死定了!
当然,死是不会死的,顶多就是被烦扰几天,谢昀脾性大,她知道的,但事情最后的发展更是奇妙。
黎昭看着左手边的谢昀,又瞥了一眼右手边的郁慎言。
真是左右为男啊。
大齐以左为尊,谢昀站在左边无可厚非,但架不住黎昭的惯用手是右边啊。
于是,另一场较量暗暗展开,除了她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连心大的温酒都看出来了,忍不住问:“殿下,这不太好吧?”
虽说一个是赐婚,一个是赏赐,两边都沾了一个赐字,但总得有个大小。
任凭什么进士、什么世子,遇上皇帝的亲闺女,还不是小的那一边。他蓦地想起临出宫前师姐的嘱咐。
“你可千万别掺和到他们里面去,水太深了,一不小心就会淹死。”
为什么会说水深呢?他一时半会儿没看出来,只凭着直觉摸索着:似乎真的有一点子不对劲。
但至于哪里不对劲,真的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