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四个水缸
“郁公子么？”他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昨晚雨下得很大，呜呜泱泱的，我也没听清究竟是不是他，但总觉得气息有些相似。”
不知道为什么，谢昀总觉得大师兄这段时间话密了许多，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他正想着，眼睛无意间瞥向黎昭。
嗯，这下子知道了。
“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手里也拿着个什么东西，叮叮咚咚的，和雨声不太一样。”说着，楚辰从桌上拿起一柄玉梳子，在桌上敲打，“就是这个声音，约么有七八分像。”
大半夜，还是下雨天，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敲敲打打，时不时不太对劲？
怎么看都像是有毛病。谢昀若有所思，只有鹿与眠走出门外，四下观望着，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线小小的划痕。
“小得跟老鼠咬得似的。”温酒凑上前，用指甲剐蹭一下，划出另外一道划痕，但明显能看出，原先的那一条更轻。
鹿与眠眼睛一眯，霎时间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但她并未明说，而是转过身：“走吧，这地方瞧着不太干净。”
“哪里不干净，明明每天都有人打扫的。”温酒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她所说的“不干净”。
“兴许吧，总觉得这里怪怪的，快些走吧。”不等他起身，鹿与眠拖着他就走，直接给温酒新做的裤子上划开一个大洞。
鹿与眠有些不好意思，试探问：“我给你买一条新的？”
“新的？那你知不知道这一条裤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温酒扯着地上的另一半，大喊：“这可是我攒了半个月的工钱！”
半个月，半两银子。鹿与眠掐着手指算了算，自己的那点小金库正好够，索性心一横，直接说：“你放心，你的裤子我一定会赔你。但眼下你应该找不到合适的。”
她上下打量温酒一眼，道：“你和二师兄身形差不多，我去给你拿一条他的。”
当然，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告诉谢昀的，否则一定会迎来一顿批。于是半夜偷摸溜进去书房，随手从柜子里拽了一件出来。
少一件衣服并不会发生什么，但少的奇奇怪怪，可就引人注目了。于是不到半天，“罪魁祸首”鹿与眠就被捉拿归案。
“你没事，那我的衣服做什么？”谢昀一拍脑门，怎么都想不透，平时娇纵长大的小师妹，去偷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偷到自己头上，甚至还偷的衣服。
鹿与眠不好意思地捏捏手腕，硬着头皮说：“我不小心把人家的裤子扯坏了，自然要赔一条新的。”
扯坏了……裤子？就连一向沉默的楚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是谁的裤子？”黎昭问。
鹿与眠环顾四周，目光好巧不巧地落在温酒脸上。
好啊，自己都承认了。黎昭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是你吗？”
温酒点头，两只眼睛一瞥，看到脸色发黑的谢昀与楚辰，问：“我现在是不是该跑？”
如果还能跑的话。
几乎是没瞧见人影，黎昭只感觉到一阵风拂面，而后屋内只剩下她和鹿与眠两个人。
外面叮叮当当打成一片，时不时听见丫鬟的惊叫声。
“打起来了！”
“他们打起来了！”
黎昭有些汗颜，忍不住擦了一把脸：“这还能劝吗？”
虽然不会闹出人命来，但……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去劝一劝？
鹿与眠摇摇头，道：“还是先别去了吧，咱们两个小身板板，都不够他们仨打一盏茶的。”
于是外面又叮叮当当起来，直到打碎一个盛满水的大水缸，三个人被浇了一身的大水，这才消停下来。
“外面下雨了？”褚云霁在内室，人刚醒，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黎昭高声说着：“外面有人在打架。”
屋内传来一声“哦”，紧接着就没有下文了。
原本她以为顶多就闹上一盏茶的时间，可香炉都烧完一根香了，窗户外边还是叮叮当当。
“他们仨是想翻天吗？”黎昭快步走到窗户边，往外一看——三个人是消停下来了，只不过都在补水缸。
鹿与眠看了一眼，说：“一二三……打破了四个缸？”
真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地面上积了一团团的水，慢慢地漾成水洼，湿滑无比，一看就不能走。
“殿下来了，快点消停下来！”鸦青趁势大喊。果不其然，三人都安静下来，只有暗地里飞来飞去几个眼刀。
连翘拿来竹篾，一根根铺在地上，道：“这样就能走了。”
真是荒唐啊。鹿与眠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幸灾乐祸：“怎么都弄得这样狼狈？”
“还不是因为你？”黎昭瞥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和他扯上了关系？”
鹿与眠支支吾吾，终于坦诚相告：“其实……是我们两个从后院看到一些东西，然后就……”
“看到了什么？”楚辰瞬间来了精神，并不清明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温酒毫不在意地撇撇嘴：“当然是那天你没看到的啊。”
没看到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北辰宫这么大，方方里里并非每次都能查到，丫鬟、小厮又多，还有不少弟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别说是眼下住了不少人的后院。其中的腌臜事谁也说不清。
家里统共就这样一根白菜，万一被猪拱了……还是这样一头猪，在刀尖上舔血的一头猪，怎么配得上他们家白菜？
楚辰两眼一黑，当即挥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什么？”温酒显然不会想到会有人的思想如此之丰富，甚至能在短短几秒钟就构建出一条完美的逻辑链。
当然，看你不顺眼的人，无论你做什么，都看你不顺眼，这一点在谢昀身上得到充分体现：“不同意？怎么可能同意！”
温酒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刚想反驳，就听赵四哥急匆匆跑来，说：“不好了！也不是不好，就是……敬王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