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一口气没上来
黎昭低头，一看地上碎瓦一片、水流潺潺，当即两眼一黑，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去、去把世子请到前院的议事厅——”
临昏迷前，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敬王妃来此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自己的独子。
一看到黎昭，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诉说着自己这么些年来的不容易：“扶光啊，你知道婶婶的，这些年婶婶统共这么一个孩子……”
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有些话自己就能接下去，但能有什么办法，眼下还是劝一劝的好：“婶婶啊，堂哥没什么大事的，就是回长安的时候摔了一跤，磕破了膝盖，这时候都好了。”
是磕破了膝盖，里面的骨头差不多都断了，要不是来得及时，恐怕下半辈子就要和拐杖过了。
但……黎昭往屋内瞥了一眼，若是这个时候能提上一嘴，或许这个婚事……、
“婶婶，您觉得新平县主为人如何？”她貌似无意提起，当时苏玉婉回来的隐秘，也就只有北辰宫他们几个知道，现在永元帝都不知道这事。原本是打算着等风声过去，寻个合适的契机。
敬王妃脑子一热，也没有想太多，道：“新平县主为人本分，是个才貌俱全的女孩。但你怎么问这个？”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果，我是说如果，假若新平县主没事的话，您会不会同意……？”
屋内突然传来叮咚一声，显然里面的人也打起了精神。
两边都聚精会神等着敬王妃的答案，不想她这个时候卖关子：“新平县主自己争气，就是没个强劲的母家，但咱们这样的人家，还需要媳妇来陪衬？”
“那是不需要。”黎昭仔细想了想，“陛下金口玉言，他说的话才是圣旨。”
别说罪臣之女，也不对，苏玉婉现在还有诰命呢，当年的皇后沈绥也不过是下九流的歌女出身，如今不也是高高在上坐上凤仪宫的凤椅？
那现在的苏玉婉岂不是比当年的皇后还要高贵些。
黎昭生在现代，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就怕敬王妃多想，万一注重个出身，那他们不就是白费了心思？
“臣妾明白殿下的话，不过王爷心里已经有了人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又怎能过多干预？”敬王妃面露犹豫，目光担忧地看着她：“臣妾也明白殿下的意思，但这始终……”
逾矩了呗，还能咋地？
她心虚地摸摸鼻子，那是她血缘上的堂哥，又不是亲哥。再说了，太子的婚事都轮不到她来插手，甚至连个意见都不能发表，更别提隔了一层墙的褚云霁。
但这样的结果，明显是不是屋内那两人，尤其是床上躺着的那位心中所想。
仔细算算年岁，今年的褚云霁约么有十九岁，都到了要孩子的时候了，这边的婚事还没有个着落。
别说敬王妃了，就连一向不搭理后院的敬王都有些急躁。
偏偏当事人一动不动，一门心思地扑在办案上，活生生给自己竖了个贞节牌坊，更有甚者，乃至搞出了敬王世子喜好男色这种荒谬的传闻。
上次敬王就跑到御书房哭诉一番，让永元帝打哈哈混过去了，那下次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闹下去，可就是上纲上线，弄出些不好听的话了。
“王爷心里的人选是谁？”她问。敬王能搞出些什么名堂来？黎昭十分好奇。
敬王妃顿了顿，犹豫过后说道：“是臣妾母家的小辈，叫颜如玉，父亲是颜无伤，想必殿下应该见过。”
颜如玉？在小说中一个普罗大众的名字。黎昭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对上脸，忙问：“是不是前段日子，在诗会上出尽风头的那个小姑娘？”
“对，正是她。”
她终于有了印象，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颜姑娘的确——有才有貌，出身也高，是做世子妃的好人选。那颜姑娘自己呢？”
“丞相亦有此意。”
“我问的是颜姑娘自己啊！”黎昭再次强调。
这下轮到敬王妃傻眼，小声嗫喏着：“女子出嫁前从父，颜无伤没意见即可，又怎么问上了如玉自己？”
黎昭蓦地反应过来，这里结婚都是媒人拿着庚帖去合八字，不出事就能成婚，比起两情相悦，更多的是两个家族的联合与支持，所以感情什么的，似乎还真的不重要。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想为两人争取一下：“万一他俩性格不合适呢？”
“性格不合适？”敬王妃瞠目结舌，显然还没想过这一层，只愣愣回答：“世子自然可以纳妾，一房妾室而已。”
敬王倒是后院干净，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严格贯彻一夫一妻制。敬王妃自然不明白为何有人会闹出宠妾灭妻这样的糊涂事。
“若是世子喜欢，若是新平县主还能找得到……”她面露不忍，道：“我还是看好这俩孩子的。苏家是折腾了不少糊涂事，但毕竟不是县主的过错。而且这孩子侍奉起来也是用心……”
一个别人的孩子，哪有自己家的亲近？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黎昭心里清楚。不过宫里也有不少现成的例子，远亲不如近邻，倘若哪天她和凤仪宫女官一起被抓，先救谁，沈绥都得好好想想。
就连鄢凌，因为待的时间长了，永元帝渐渐地将她作为心腹，平时多有爱护不说，私下里赏赐更是一窝窝地送，看的她都两眼发直。
所以苏玉婉还是有机会的。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敬王妃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殿下，您先别想这些，臣妾是看好这俩孩子，不会干预太多，但王爷那边……”
终于，屋内的声音越来越大，紧接着，用珍珠串成的珠帘猛地掀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母妃，若是父王不同意……”说着，褚云霁跪在地上，冰凉的寒意刺在带伤的膝盖，“儿子也就只有私奔这一条路能走了。”
紧接着，面带白纱的苏玉婉也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