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不思量，自难忘
为首的敌军将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他挥舞着一把巨大的狼牙棒，朝着方司礼狠狠砸来。
方司礼侧身一闪，狼牙棒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带起一阵劲风。
他趁机挥剑刺向敌军将领，却被旁边的敌军士兵用盾牌挡住。
一时间，方司礼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敌军的兵器如雨点般向他刺来，他左支右绌，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他的身上又增添了无数道伤口，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
即便身处绝境，方司礼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他左手紧握着那柄沾满鲜血的长剑，剑锋所指，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最后一战，他已尽了全力。
没关系，即使他死，也不会影响战局的走向。
根据计划，伧启国的大军应该已经从两侧完成了包抄，敌军主力已被牢牢地钳制住。
胜利的曙光已经就在眼前。
方司礼抬起头望向伧启国都城的方向，他好像看到了采薇在枇杷树下翘首期盼的身影。
他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小薇，我这一生，无愧于家国天下，唯独对不起你……我终究是不能兑现承诺，陪你了……”
最终，敌军的刀剑残忍地砍下了他的头颅，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敌军疯了似的肆意地践踏着他的尸身，刀剑粗暴地砍向他的残躯，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与地上的泥沙混合在一起。
伧启国大军目睹此景，双眼通红，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他们以一挡十，势如破竹，敌军在他们的猛烈攻击下，纷纷溃败。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敌国见大势已去，不得不派出使者，带着投降的文书，灰溜溜地来到伧启国大军的营地前。
随后，两国签订了和平协议，从此之后，战争的硝烟渐渐散去，百姓们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伧启国大捷的消息如同春风，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街头巷尾，人们奔走相告，敲锣打鼓。
这举国欢庆中，只有采薇静静地守在那棵枇杷树下，等待着属于她的英雄。
伧启国国君为了保住方司礼的尊容，不让那惨烈的景象玷污英雄的名声，下令不许任何人议论他的死状。
同时，给予了方司礼最高的封号，让他的功绩永远铭刻在伧启国的史册之上，供后人敬仰。
或许是执念所致，方司礼的英魂并没有转世投胎。
他心中对采薇的深深眷恋，牵引着他的灵魂，顺着心中的意念，他来到了采薇的身边。
他的魂魄在枇杷树的周围徘徊，渐渐地与这棵树相融合，换了一种方式永远陪在她身边。
采薇这才猛然想起，得知伧启国胜利的前一日，她的心毫无征兆地抽痛。
那疼痛来得突然，又强烈，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当时并未在意，只当是近日思念过度所致。
而在那之后，每年五月她生辰之时，原本应在六月绽放的花朵，都会提前盛开。
洁白如雪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色彩，就像是方司礼对她的温柔祝福。
白清音看着泪流满面的采薇，缓缓说道：
“当年蔡莲害你枉死时，这枇杷树感受到了你的悲愤，引来了雷劫，将她劈得灰飞烟灭。
而你能化为此地地灵，除了自身执念，也因为方将军功德圆满，
他自愿以魂魄融入这棵枇杷树，给予你灵力，才让你得以在这世间继续存在。
我也是看完了你的记忆，才发现，他一直都在你身边。”
夜无川看完全程，对眼前的少年将军肃然起敬，心里也为他们感到惋惜。
他不自觉叹了口气，喃喃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采薇听闻，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翻涌的悲痛。
她撕心裂肺地唤了一声：“司礼！”随后猛然朝着那透明的英魂扑了过去。
五百年来的思念和等待在这一刻凝聚成实体，她的双手竟奇迹般地触碰到了他。
那触感，冰冷又熟悉，漫长的时光，他们竟从未分离。
方司礼双眼紧闭，混沌的意识中，好像听见了心爱之人的哭泣。
这时，枇杷树上的枇杷果隐隐闪烁着金光，颗颗都是晶莹剔透。
采薇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哭诉，
“他们都说枇杷树结的枇杷很甜，但我知道没有你再甜的枇杷也是苦的。”
白芷若静静伫立在一旁，目光紧紧锁住那对历经磨难、此刻终于相拥的苦命鸳鸯。
看着采薇与方司礼之间那哀伤的氛围，她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沉沉压住，堵得慌。
她将视线转向身旁的白清音，轻声问道：
“阿音，为什么方将军还未完全醒来，他们……还有真正相见、长相厮守的机会吗？”
白清音目光温柔地看向白芷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会的，方将军怎么舍得让他心爱之人一等再等。”
就在采薇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小……薇……”
采薇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轻轻抱住，那怀抱宽厚坚实，带着方司礼独有的气息。
采薇从他怀里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方司礼眼眸中满是心疼，眼底浮现出的星光，照亮了采薇心中那片黑暗了五百年的角落。
采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害怕一眨眼，他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方司礼伸手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小薇，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采薇闻言，又一次紧紧地埋进他怀里，双手更加用力地环住他的腰。
她哽咽着说道：“司礼，你受苦了。”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久违的拥抱，他们紧紧相拥，好似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
风轻轻拂过，枇杷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他们的重逢而欢歌。
白芷若被这温馨的氛围所感染，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夜无川静静地走到她身边，轻揽住了她的肩头，“借你靠靠。”
白芷若吸了吸鼻子，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时，方司礼抬起头，目光落在白清音等人身上。
采薇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连忙拉着他的手，急切地说道：
“司礼，是这位姑娘帮了我，若不是她，我们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说着，她便简单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方司礼。
方司礼听后，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他牵着采薇走到白清音面前，深深地行了一礼，
“多谢姑娘唤醒我的意识，让我与采薇再度重逢，这份恩情，我方司礼铭记于心。”
白清音连忙上前，虚扶起方司礼，
“方将军言重了，方将军一生为国为民，功德无量，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当不得将军如此大礼。”
方司礼正准备说些什么，他透明的身形却开始逐渐消散。
采薇见状，顿时慌了神，她一把握住白清音的手，颤声问道：
“姑娘，司礼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白清音神色凝重，叹了口气，解释道：
“方将军放弃转世的机会与这棵枇杷树相融，本该永远沉睡其中。
是我刚刚用锦鲤之运强行凝聚他的魂魄，才让他得以暂时现身。
如今时辰已到，他终究……”
方司礼看着采薇焦急的模样，伸出手抚摸着采薇的脸颊，
“对不起，我又要让你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