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书中仪式
“姓名？”
“阿莱……阿莱·卡特。”
“性别？”
“……女。”
阿莱撇了撇嘴，知道自己的装扮有些中性化，但是也不至于看不出性别吧！
“听这名字，你不是第十三区本地的吧？”
记录员好奇地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位金发碧眼的少女。
“我父亲是二十年前从第六区遗民过来的，不过我是在第十三区土生土长的……怎么了吗？”
阿莱面露忐忑，她从地牢中出来后，便和队友被拆散，分别隔离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整个地牢就只剩下两支职业者小队幸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唯一让阿莱感到有点在意，甚至可以说是不爽的就是，另外那支小队竟然没有跟他们一样遭到隔离。
“没什么。”
记录员摇了摇头。
阿莱不知道的是，现在第十三区的情况并不容乐观，猩红王国已经升华为了「噩梦」难度的地牢，而且已经彻底失控。
整个第十三区的东南地区已经完全沦陷，成为了双方阵营的第一战场。
而在这个时候，后方的「影鸦巢穴」又出了这档事，如今整个第十三区上下都是人心惶惶。
记录员又问了几个与第十三区有关的问题后，便合上了记录本。
“本来你应该要被隔离一个礼拜观察，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们只需要在这里等半天时间，技术部那边会带上检测装置。
“只要确认你们的身份没有问题，就能离开了，还请耐心等待。”
哪怕有陆鸣他们提供的技术指导，但检测装置的成本依然十分高昂，尤其是需要检验的人数又只有三人……
可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真让这三个幸存者在这里关上一个礼拜，到时候说不定家都被推掉了。
放他们出去，不管在正面战场帮补帮得上忙，至少他们的命运，可以由自己做主，而不至于留在这里等死。
这也是流岚的意思。
就在记录员准备离开的时候，阿莱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第十三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
“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出来的另外那四个人不用被隔离？”
记录员脚步一顿，但只是冲阿莱摇了摇头。
“抱歉，他们的情况是机密，我不能透露给你……至于第十三区的情况，还是等你们能出来了再自己去了解吧。”
与此同时。
离开地牢的陆鸣，第一时间回到了家中。
如果说之前是他的生命阶位太低，不能知道太多的秘密，所以陆离才刻意对他隐瞒一些事情。
那么他现在已经进阶到铂金级，并且还成功布置过了一次高阶仪式。
陆离总归没有理由再继续瞒着他了。
然而，在到家之前，陆鸣心中便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事情或许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果不其然……
当他到家的时候，家中空无一人，照理来说今天是陆离的休息日，他不需要去上班，这个时候应该在家给他准备晚饭才对。
不对！
陆鸣抽了抽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了鸡汤的味道。
好吧，他确实准备了晚饭，但是人却不见踪影。
——这并不符合陆离的习惯，往常陆鸣只要从地牢中返回，他都会迫不及待地来嘘寒问暖。
陆鸣走进厨房，里面只有焖好的饭菜，他掀起锅盖浅浅尝了一口。
“嘶……这味道，阿萝娜？”
连这最后一顿饭都不是自己做的，走得这么急吗？
没错，最后一顿饭。
陆鸣走到家楼下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隐隐有种预感，自己这趟估计见不到陆离。
尤其是在推门走进客厅，并没有看到陆离的身影后，这种预感便更加强烈了。
第十三区马上就要发生大事，可是陆离人却不见了……
“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陆鸣心中不由得感到几分愠怒，到底是什么事情，非得这样瞒着自己？
连一点信息都不留下？
不，那不是陆离的性格。
陆鸣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接着走进了陆离的房间。
以他对陆离的了解，如果真的要留下什么线索的话，大概率会以一种比较隐蔽的方式，而且是只有陆鸣能够看得懂的方式……
陆离的房间一直都非常朴素，在这里面见不到任何的装饰品，除了床和衣柜，就只有那几乎堆满了的三排书架。
——本应该是满的，不过陆离似乎抽走了几本书。
这里绝大多数的书籍都与医学和心理学有关，并且有不少书陆鸣还读过。
陆鸣并没有翻看这些书，他仅仅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便瞬间意识到陆离给他留下了什么样的信息。
这三排书架的重点并不在于都留下了什么书，而是要知道陆离带走了哪几本……
而那些被陆离带走的书中，其中有三本极为特殊，那是陆离书架中为数不多的“杂书”，并且还是陆鸣读过的书。
那三本书分别是《秃鹫之死》《劣土之争》以及《红宝石的眼泪》。
陆鸣微微皱眉，这三本书还有一个更特殊的地方——它们都是五年前陆离专门交代他要去阅读的书籍。
同时，这三本书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非常晦涩难懂。
《秃鹫之死》看似讲的是“秃鹫”，实际上讲的却是一个生活在贫民窟的无名氏，靠着拾荒和内城区公民丢下的残羹剩饭，以此苟活于世。
这本书更像是一本无聊的人物传记，而且主人公“秃鹫”直到最后死亡，也没能翻身成为理想中的大人物。
他死在了一个冬日里平平无奇的清晨，死因是中毒——那些内城区的人，当知道自己不要的剩饭会被这些“秃鹫”们捡去后，便故意在里面下了毒药。
至于原因……
就只是觉得好玩，仅此而已。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本书勉强可以归到社会学领域中，其中揭露了不少人性之恶。
《劣土之争》则是一本完全架空的历史小说，里面没有主角，又或者说人人都是主角。
那本书以“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来撰写，每当视角转移时，便意味着上一个“主角”已经在这场争斗中出局。
至于《红宝石的眼泪》就更加古怪了，里面许多桥段都是以孩童稚嫩朴素的语言描述，前期的风格像是童话故事一般，然而后期的描写手法却逐渐诡异了起来。
主人公“红宝石”并不是某种代称或者隐喻，而是真的一颗活的红宝石！
故事的开头，是它从一头狼首狮身的恶兽中爬出，见到了自己眼前那五彩缤纷，绚烂多姿的世界。
在那里，它见到了会飞的天马、喷吐着糖果的大象、呆萌的大猫等等奇特、可爱的生物。
故事的最后，红宝石被自己的母亲分尸，卖给了它的七任丈夫，而那七位吞食了红宝石尸骨的恶兽，又因此怀上了红宝石的孩子……
这样的“童话”要是让小朋友听到，估计晚上都得做噩梦吧。
嗯……大朋友听了估计也会觉得相当炸裂。
陆鸣当初看这三本书的时候，虽然略微有些感触，但是还是有许多令他都感到无法理解的内容——有些桥段看起来跟书中的故事完全没有关系，可却跟书的整体风格十分融洽。
如今，陆鸣再回过头去细细品味那三本书，突然又有了惊人的发现。
“原来如此，都是隐晦的仪式……”
秃鹫是一种食腐生物，食物来源大多为其他动物狩猎进食后残剩的尸体，它们在整个生态链中扮演着清道夫的角色，同时也是生态循环的最后一环。
无论什么样的循环，首尾都极其重要，尤其是当没有替代品能够取代它们的位置时——秃鹫的死，会导致整个循环从末端开始崩塌。
当一个环境中最末端的清道夫遭到弑杀时，整个环境都会由低至高逐一遭到清算。
这不是简单的对人仪式，而是附带某种因果力量，能够对一个城邦乃至一个文明都造成重大影响和破坏的“因果仪式”。
毫无疑问，「秃鹫之死」已经超过了中阶仪式的范畴，哪怕在高阶仪式中，也是处于塔尖的位置。
如果以仪式学的眼光来看这三本书的话，那么「劣土之争」无疑是最容易理解的，难度也是这三个仪式中最简单的……
从前面介绍的书中的内容就能够明显看出，书中提到的背景与「苍白之森」那种“大逃杀式”的环境极其相似。
很显然，这个仪式能够创造出一个有着独特规则的“猎场”，也就是众多仪式种类中比较常见的“场地仪式”。
这也是陆鸣目前最为擅长的仪式类型。
他所布置过的「失序的迷宫城堡」就是最典型的场地仪式，而「罪蛇的审判」则属于因果仪式与场地仪式的结合。
“是巧合吗？”
陆鸣自言自语道。
他又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似乎是被自己的问题给蠢到了。
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至于最后的「红宝石的眼泪」，哪怕是陆鸣也暂时没能参透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仪式，因为整本书无论是故事内容，还是其中的隐喻，都充斥着一股子怪味儿，而且相当的诡异。
他只能隐约领悟到，这个仪式的效果之一，或许是能够“无限生殖”。
故事的结尾虽然戛然而止，但是陆鸣大致也能够猜到那没有写出来的后续。
——怀上了红宝石孩子的七头恶兽，将会生出新的红宝石，这也对应了故事的开头，红宝石从恶兽的腹中爬出。
陆鸣能够感觉到，这可能是这三个仪式中难度最高，同时也是级别最高的仪式。
“可是拿走是几个意思，真不怕我记不清内容，不对……就是要我记不清内容吗？”
陆鸣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虽然距离自己阅读那三本书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但是他的大脑依然能够在他需要的时候，自动联想到书中的桥段与情节。
他所回忆起的内容并不是特别清晰，但却可以说得上是恰到好处的模糊，如果真的逐字逐句把内容摆在他面前，反而没有这样的效果。
这可能也是自己一直没有将那三本书往仪式学那方面联系上的原因……
陆鸣也已经猜出了陆离的意思。
等他能够布置这三个仪式后，应该就能知道陆离给他留下了什么样的讯息。
换句话说，陆离留给陆鸣的东西，就藏在这三个仪式中。
想到那三本没有作者署名的书籍，陆鸣就感觉一阵牙疼，搞不好那三本书就是陆离自己写的……
陆鸣细细回想，似乎也是在自己读完那三本书后不久，「锁心的代行赐福」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那三本书说不定就是陆离用来测试陆鸣是否具备仪式学的天赋，才专门为他所准备的。
就是这谜语人一般的行为，让陆鸣多少有点不爽。
但这同时也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
“连你也觉得第十三区没救了吗？”
陆鸣呢喃道。
当阿萝娜从那名未知的高位者手中救下自己和张毅后，陆鸣就已经意识到，陆离远比他猜想中的要更加强大，他最少也是一位大仪式师，甚至……
有可能是布置过神降仪式的仪式师。
在走上了“命运”之道后，陆鸣回到第十三区，就仿佛已经深陷泥潭，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有谁可以拯救第十三区，除了陆离之外，陆鸣便想不到其他人了。
可是没想到，陆离竟然提前跑路了！
说是跑路倒也不太准确，他更像是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第十三区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价值，所以选择了离开。
“可为什么留我在这里……”
陆鸣并没有怀疑陆离对自己的关心是假的，也不觉得对方是在逢场作戏。
他并不是什么心理学专家，要说对人心的洞察，也远不如陆离。
但……陆鸣的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
背负“命运”之人，不应该背叛自己的直觉。
那么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第十三区还有他没有完成的事情，而且只能由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