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流岚的选择

大雪纷飞的冬夜，火焰正在肆意蔓延，天边的雷霆隐于云层滚滚作响，恐慌充斥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幸存者们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茫然与绝望。

请做出你的选择——

一、「释放」；

二、「压制」；

三、「自刎」。

牌面上所勾画出来的场景，顿时让流岚的大脑如若遭受到重击，封存的记忆也随之松动。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

流岚愣神地盯着牌面上流动的异画。

他本想说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当看到画面中那一道道迷惘的身影时，心中不断地在隐隐作痛。

这画面，他一定见过！

在经过一番细细地打量后，流岚终于在画面的最中央发现了一道瘦小的影子。

——从身形的轮廓能够看得出，那是一名幼年期的龙裔。

意识到这点后，流岚脑中仿佛闪过一道雷霆，在这强烈的刺激下，封存的记忆彻底冲破了枷锁，从他脑中一一浮现。

“这是……我干的？”

流岚迷茫地盯着牌面中的场景，两行泪水在不知不觉间从他脸颊两侧滑落。

这是他五岁那年的冬夜，年幼的小流岚当时跟着自己的父母一同去了第五区。

——当时流岚的双亲属于特殊行动小队的成员，联盟会根据各个大区的情况，将他们调动到需要镇守的地方。

而流岚作为相当特殊的、现实世界土生土长的龙裔后代，除了他的双亲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该如何教育他。

事实上，就连他爸妈对此也不太懂，毕竟他们也都是头一回当父母，甚至他们还都没爹妈……

是的，流岚的双亲都是孤儿。

他的父亲在六岁那年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而流岚的母亲是第一代龙裔，她的母亲——也就是流岚素未谋面、也没有机会见到的外婆则是一头巨蛇，在诞下她的那一刻便咽了气。

至于传下来这份血脉的【元素之龙】，那更是无迹可寻，那些纯种的巨龙都会很好地隐藏起自己的踪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的活动范围。

但流岚一家显然并不在这个“极少数人”的范畴内。

因此，在对孩子的教育上，流岚的父母也算是纯粹的野路子，完全就是摸着黑在硬教。

在这种情况下，流岚自然是不出意外地发生了意外……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所以流岚的父母只是简单地在老城区里找了个住所。

其实他们也有考虑过找更加高档一点的住处，毕竟以他们的条件，不管什么样的房子，基本都可以随买随住。

但他们听说，生活在太好的环境容易让孩子变得娇生惯养，再加上这边别墅区里房子和房子之间的距离都很远，而他们初来乍到又很难融入这里的圈子，这样一来平时他们要是出任务，小流岚就没人能陪，长此以往孩子的性格就可能会变得孤僻……

总之，在多重因素的考虑之下，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更有烟火气息的老城区作为暂住地。

那天，他的父母正巧出了任务，他就只好一个人在家。

不过一家子好歹也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周边邻里邻居的也都很熟，所以在他父母不在的时候，其他邻居也会帮忙照顾。

而像那种老小区里，同龄的孩子没事就喜欢满大街小巷地到处乱窜，流岚自然也不例外。

身为血脉纯度极高的次级龙裔——流岚的血脉纯度高达48%，在次级龙裔中已经算是最顶尖的一档。

流岚在五岁时就已经能够隐隐与自己体内的血脉力量产生共鸣。

而小孩子嘛……尤其是活泼好动的小男孩，最热衷于跟自己的玩伴们吹牛，展示一些别人办不到的事情，来彰显自己的独特之处，从而获得“孩子王”的称号。

而在这种有着超凡领域的世界，不怕孩子爱吹牛，怕就怕这孩子不是在吹……

年幼的小流岚，为了给自己的好朋友们露一手——那个时候大众已经知道「职业者」的存在，并且联盟也已经改制，严格控制激活职业的年龄段。

就连五六岁的小朋友都知道，想要获得超能力必须得等到十八岁去测试能不能激活「职业」！

因此，当五岁的流岚说自己有超能力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这对于一个争强好胜的小男生来说，那是绝对不能忍的事情！

没错，那个时候的流岚远不像现在这般恬静随和，他小时候的好胜心非常强烈。

其实事情一开始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流岚最初只是调动了一小部分元素之力，搓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小火苗。

然而，在同伴们的一声声惊呼和羡慕的声音中，流岚逐渐迷失了自我，沉迷于展示自己的力量。

好死不死，小团体中又刚好有人对流岚的力量发出了质疑声——“切，这算什么超能力啊，不就是打个火苗吗，我有打火机我也可以呀！有本事你去把学校给炸了！”

说话的人是孩子们中的“孩子王”，他刚刚上小学一年级，年龄也比周围的小朋友们稍微大个一两岁。

正因如此，在看到年龄比自己小的流岚，隐隐有一种要超越他的势头，成为新的“孩子王”时，他心里头自然感到极度的不爽。

而前面也说过，年幼时的流岚，脾气并不像现在这么随和，他的好胜心和与人进行碰撞的欲望都异常强烈。

这也与他体内的“元素之血”有关。

——有个很反常识的隐秘知识，【元素之龙】并非“法师路径”的超凡生物，而是“战士路径”的超凡生物，而在祂掌控的众多元素中，祂最青睐于与“毁灭领域”相邻的“雷元素”。

祂那好战的生物本能，也沿着血脉传到了自己的后代身上。

所以，面对质疑和挑衅的流岚，自然是忍不了一点！

当然，他也知道炸学校肯定是不对的。

他的想法是，只要自己搓个更大的火球，展现出自己有能把学校炸了的能力，那就能够让其他小朋友们信服！

——还有让那个嘴巴一直在叭叭叭的傻逼闭嘴！

可对于血脉之力刚刚觉醒不久的小流岚来说，搓个指头大小的火苗已经多少有些吃力。

嗯……大概就像在不夹断的情况下一口气把屎拉出来差不多。

如果想要搓个更大的火球，那么他就必须与自己体内的血脉进行深度共鸣。

与血脉共鸣是龙裔与生俱来的能力，这并不需要流岚的母亲进行教导。

但是，如何在可控范围内与血脉进行共鸣，这就具有非常高的难度，稍微没控制好就有可能让血脉之力发生暴走。

而流岚在此之前，从未在自己母亲的照看下进行过深度共鸣，他对此会引发的后果也没有任何概念。

于是……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如果流岚是末代龙裔，那么血脉暴走产生的危害或许还不会那么大，最多可能也就是把自己身边的这些小朋友们给炸死。

如果流岚的血脉纯度没有那么高，即便他是次级龙裔，在血脉暴走之后，影响范围可能也就只是一条街道，最多也就是半个小区。

然而，没有如果。

以流岚那种级别的血脉纯度，在他与血脉深度共鸣之后，暴走的元素之血，从自然中牵引来了庞大的元素能量。

再加上那是个大雪天——在任何极端的天气下，自然中的元素能量都会比往常更加充沛。

于是，在多重buff的叠加之下，雷暴与天火一触即发，半个老城区在一瞬间被炸成了废墟，并且影响还在不断地扩散。

而小流岚本人，更是亲眼看着自己平日里关系极好的小伙伴们，在自己面前被瞬间碳化。

——那是一场灾难。

无论对于第五区，还是对于流岚的人生而言，都是一场影响深远、难以抹平创伤的灾难。

值得一提的是，那里是第五区的老城区，大概只占整个第五区十分之一不到的区域。

所以，第五区的陷落与流岚其实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除非当初被他炸死的人里面，存在一名未来的“救世主”。

至于事情的后续，流岚就不太清楚了。

这并不是记忆被封锁的缘故，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记得事故发生后，很快就有人来把暴走的元素能量扑灭，然后用一个长得像鸟笼的特殊容器将他关了起来。

之后就是他的父母紧急赶回，将他体内的血脉之力连同这段记忆都封存了起来。

也正是在那之后，他印象里就再也没跟自己的父母分开，他们也被从特殊行动小队里革职。

流岚他爹更是被贬到第十三区来当联盟分部的一把手……

直到两年前，他似乎在一片陷落区中发现了疑似【元素之龙】的踪迹，便一头栽了进去，至今也还没回来。

“难怪……燕姐会把我的龙血给封印起来。”

经过许久的沉默，流岚的情绪已经慢慢缓了过来。

毕竟事情也过去了那么久，再加上如今的他也经历更多事情，心态的调整能力远不是小时候能比的。

顺带一提，“燕姐”就是他的母亲，并且这个称呼是在他妈强烈要求下，流岚才改口的。

用燕姐的原话来说就是——“天天老妈老妈的叫，我有那么老吗？用龙裔的年龄来计算，我才刚满十八好吧！”

言归正传。

既然事情的原委，流岚已经回忆了起来。

那么面前的这三个「选项」便有了不同的意义。

当初年幼的小流岚其实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所以他在感受到体内的元素之力暴走后，便用自己的意志力不断的去压制它。

然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

元素之力确实被短暂地压了下来，暴走的自然元素也缓和了片刻，为周围的人争取到了一些逃跑的时间。

但是！

小流岚的意志力终究没有那么强，再加上各方面的属性也不够，那股元素之力最终并没能被有效地控制下来，反而因为堆积与叠加，造成了二次暴走，将这场灾难的影响范围扩大到了整个老城区以及部分周边区域。

更直观一点来说，小流岚的压制行为最终导致这场灾难的影响范围和威力扩大了一倍不止。

所以——「压制」这个看上去很正派的选择，实际上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至于「自刎」这个充满愧疚意味的选择，流岚就更不可能去选了。

虽然在这件事情中，“他”确实有着不可饶恕的过错，但是「自刎」并不意味着能够消除他的罪过，甚至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首先就是他体内正在沸腾和暴走的元素之血……

如果在这个它们“最上头”的时刻，突然失去了宿主，难道它们就会停下来吗？

并不会，它们只会突破流岚躯体的桎梏，迸发出真正天灾级别的力量。

到时候面临危机的就不只是老城区，而是整个第五区！

其次……流岚如果死在了那个冬夜，那么他的母亲必然也会陷入疯狂。

要知道，龙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纯血的巨龙更难留下后代，甚至一辈子可能就只能生下一个孩子。

更不用说流岚的血脉纯度如此之高，他的母亲很大概率不可能再怀上了。

——除非与她结合的是另一位龙裔，或者另一头纯血巨龙。

（当然，本书不可能会有那么恶心人的桥段出现。）

所以，流岚对于“燕姐”来说，几乎等同于她的半条命，她也是足够相信这个世界的人类，才会放心地把孩子放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之下。

一旦流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绝对会先大闹一场，毕竟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当然，比起孩子，燕姐还是更在乎自己的老公一些……所以她才会丢下流岚，跑去陷落区找人。

即便如此，她也是等流岚正式获得了「职业」后才离开第十三区的。

综上所述，「自刎」这个看起来像是让流岚借此忏悔的选项，完全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选项”，它所引发的后果，必然是三个选项当中最糟糕的！

“看来看去，好像就只有一个能选了。”

流岚不由得想起贝伦德尔的教导。

「释放」说不定会是个好的选项，最差应该也能够止损。

毕竟……堵不如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