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明1128西洋湖边

第860章 鲸吞蒲甘

风从腾越高原翻过万重翠岭,扑面而来,带着火药与硫磺混杂的味道。保天二年正月初五,黎明时分,大理国十万新军已在腾冲、永昌两府集结完毕。营帐如林,旌旗如海。段和誉披甲登坛,举目所见,数千名工匠仍在营外日夜赶制火罐,军吏则将一具具形如大瓮、通体黝黑、刻有「龙象雷音」四字的铁罐整齐码放入列。

「国师请登坛讲策!」内侍高呼。

慕容复身披黑白法衣,头戴道冠,手持一柄玄铁丈尺之长的「易筋杖」,行至坛上,振袖一揖:「今大理有怒江通海,有火器震敌,有佛教号令诸邦,三利齐备,天时地利人和,皆集于我!」

他取出一罐铁制圆球,抛于半空,军中火工匠以火折点引,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如雷轰谷应,浓烟弥天之中,地上草木尽枯,炊烟气息中带着一丝刺鼻的腐臭。

「此为洱海毒藻,乃贫道夜观天象、诵咒炼制所得,名曰『焚轮鬼雾』,中者七窍流脓,魂魄不聚,乃毁甲屠敌之神兵。」

众将惊愕,段和誉却心中大悦。

慕容复再一挥手,四人抬出一具通体铸铁、长达丈八的火绳大炮,炮口呈喇叭状,炮身铭文「天龙破界」,炮尾绑以粗绳,由四名壮卒强行固定。点火一瞬,山谷震动,数百步外假想敌草靶被霰弹削得如篾纸飞散。

「此乃散魂破甲雷霆炮,每轮灌装八两铅丸,一轰可碎五十甲卒。大军前锋,若遇蒲甘象军列阵,以此炮轰之,其阵自乱。」

众将齐声高呼:「国师神机,胜之必矣!」

段和誉登坛,举三丈令旗,声如洪钟:「奉保天之命,诛蒲甘逆王,取中印之道,扫佛国之障,开西天正途!命大理国十万雄兵,兵分二道:陆师由永昌出隘,破拱璧关,直压密支那!水师由怒江出洋,循潮西行,自伊洛瓦底溯江北上,与陆军会于蒲甘王城!」

慕容复接令,眸中光闪如炬,低声吟道:「苍山不语,洱海无波。昔日西天问法路,今朝反自西天来。」

此役若胜,大理将不复是山国小邦,而是横跨中印、联佛教诸国、以雷霆火器为羽翼的天下新霸。

木乃河畔,旌旗猎猎,金铜佛塔在曙光中折射出冷冷光华。蒲甘王阿隆悉都脸色铁青地坐在金漆佛座下,身后的孔雀屏风在晨风中轻颤,如一场迟来的噩梦。王城南来急报:大理十万大军分陆水两路齐发,已至永昌、怒江交界,兵锋直指蒲甘北门。

宫内会议连夜召开。宰相弥迦悉提身披鹿皮法袍,拄杖而入,脸上满是疲色;外相达摩悉梨衣袍未整,仍挂着昨夜洒香的痕迹,慌张上殿;而女祭司婆娑跋提则身披红纱,双目炯炯,喃喃诵咒,一入大殿便声音清厉如梵钟:

「北方金星入水宿,为火与血之象。天命已变,大理将以佛火灭我塔城。」

阿隆悉都闻言勃然大怒,拂袖而起:「何来天命之说?大理僻居山岭,岂能匹我蒲甘千年国运!」

但弥迦悉提缓缓起身,声音沙哑却不失沉稳:「王上,大理若从怒江水路而下,出海绕行,登我伊洛瓦底以北,则城池后门洞开。若其水陆合击,则木乃与木都二镇如破竹之地,防线将不攻自溃。」

达摩悉梨亦急道:「维阇耶迦已领水师主力北上,欲于乞蓝部边境设防截击大理水军。然若我之水兵再战不利,蒲甘将无可守!」

阿隆悉都长叹一声,沉吟片刻,终拍案决断:「传我将令!封木乃、木都为北疆禁地,移五万主力骑兵赴木乃驻防,由那罗达摩统帅。令维阇耶迦率水兵万五,自旧港逆流,固守伊江之口。命祭司婆娑跋提赴湿婆神殿祭天,请梵神降临护国!」

婆娑跋提仰首冷笑:「王上,神明只护强者。若我国无胆一战,即便供万灯千佛,也敌不过。」

话音落,殿上瞬时无声。

而此时,大理前线军营内,杨义贞已率五万陆师翻越高黎贡山,将于三日内抵达木乃山口;水师统帅蒙细奴罗则指挥段寿辉部五万人,乘大艘千艘,顺流破浪。怒江水声震天,火器和铜炮密布舰上,毒烟罐装备各船。

蒙细奴罗在舰楼远眺南方,向段寿辉低声说道:「从今往后,洱海不再是大理之界,而是天下之源。」

段寿辉拱手答道:「天命所在,佛火当兴。蒲甘千塔,待我辈焚香问道。」

二月初十,晨曦初露,高黎贡山峦间银雾未散,林鸟尚未啼鸣,蒲甘北疆重镇木乃已被战云压顶。大理国杨义贞所部五万大军,披重甲、列锋阵,自永昌府南麓翻山越岭,经过三旬苦行,终于逼近木乃城下。

木乃地势险峻,为蒲甘北境锁钥,山谷三面环山、一面临河,仅有一条峡道可供重军通行。蒲甘大将那罗达摩亲统三万精锐骑兵驻守城中,凭险设防,自信无惧来犯。然他未料,大理之兵,早已非往昔慕佛之徒,而是铜火齐备、破阵如雷的战军。

杨义贞临阵设三营:右翼以段寿通为将,率山民游骑潜入山林,自西南绕道袭敌侧翼;左翼则以白崖部酋长赵古为首,用竹筏搭架火罐投石机,密集布阵于山谷边缘;中军主力亲由杨义贞领之,押后数百尊长筒铁炮,置于树桩阵后,火绳待燃。

城中那罗达摩不识火器之威,只见敌军冶铁粗笨、行阵缓慢,嘲笑曰:「雕虫铜器,不足惧也!」

正午酉时,大理军号角齐鸣,火罐如雷倾泻。洱海特制毒藻烟雾弹率先施放,黑黄浓雾自峡谷升腾,入目即痛,呛喉如刃。蒲甘军阵惊乱,那罗达摩亲率铁骑冲出城门,欲断敌攻势。

岂料此时中军火炮齐开,三尊「神龙口」长筒炮自山坡后发射石弹夹毒烟,引信点燃、巨响震谷,火石飞溅,如雨落地,蒲甘铁骑首阵顿时溃散。

右翼段寿通部此时从侧翼林间突袭,火把引燃草场,浓烟逼城;左翼白崖军鼓声大作,竹筏投机抛出大罐火球,坠地爆炸,蒲甘兵惊惧不已,争相逃窜,竟压垮本方防线。

至酉末,杨义贞亲率步军突前,强攻木乃城门。数十人抬巨型火炮,于近距离连轰三发,「铁佛震」火弹引爆门楼粮库,火势入内,城中惊呼四起。

守城主将那罗达摩身中碎石,重伤坠马,被亲兵扶退,蒲甘军溃不成军。大理军于戌时登城,城破。

杨义贞入城之后,立刻封存城内粮储、医治百姓,张榜告谕:「大理兵不杀降、不焚佛、不辱民。若能归顺,当以蒲甘民为我百姓共尊佛国之光。」

大理军纪肃令明,与传言之「毒火杀人」形成强烈反差,竟有城中僧众开山门迎接、呼「复佛之国来矣」。

木乃一破,北防崩溃,蒲甘王廷大震。弥迦悉提深夜入宫,叩请王命:「若不速断援兵南撤,伊洛瓦底将无可守矣!」

而此时,南线段寿辉部五万兵马,已由大理水军都统蒙细奴罗率领,于怒江上游集结完毕。慕容复亲书战策:「怒江可通天竺洋,洋上溯回伊江,乃取蒲甘腹地之奇兵。」

段和誉拍案称奇,特授「开阳将军」印,令段寿辉统陆军、水军并发,行破国大事!

怒江水急流险,弯转如蛇。蒙细奴罗调动滇中苗民工匠,耗费半月,打造「连舟龙舰」百艘,舟体以云南樟木为骨,底装铁锅隔舱,火油铺甲,专抵缅人焚船之术。

大军顺江南行,一路破浪,沿高黎贡山东麓直下至密支那江口。船过险滩,弃旧援新,沿海岸西转天竺洋,遇南风即张帆远航,入伊洛瓦底江口。

此时正值干季末,洋流不盛、天晴海静,大理水师凭海图指南,绕行阿拉干湾,悄然入缅。

蒲甘水师主将维阇耶迦本镇守伊江口,闻大理军渡洋来袭,震惊失措。慕容复所传密策:「以毒罐为先锋,浓烟封江,以火箭制舟」,段寿辉照办不误。

江口水战一役,维阇耶迦所部二万水军不敌大理新式火器,毒烟漫水、火罐爆船,缅军哀号一片,败走伊江支流。段寿辉一举夺取江口,长驱直入实皆平原,直逼蒲甘。

三月初一,北线杨义贞率军自北自猛密穿山而出,南线段寿辉部亦自伊江横渡,双军于蒲甘以北二十里妙光林会师。军中鼓声如雷、旌旗万面,号曰「佛国北来,南洋回归,二水合流,天命所归」。

蒲甘王阿隆悉都面色如土,急召女祭司婆娑跋提问策。婆娑披发焚香,以血祭镜,得「赤气东来、金莲坠地」之兆,声声呼道:「天命已失,佛光转境,神祇不再庇佑蒲甘!」

宰相弥迦悉提劝王弃城南逃,另起山都;外相达摩悉梨主战,愿死守国祚。王心意摇摆之际,大理军已列阵于蒲甘城东。

三月初五,慕容复下令动用最后一批重型火器:「雷震九罐」、「洱毒雷珠」、「火山飞凤炮」。段寿辉率重兵击西门,杨义贞从北城攀崖偷袭,蒙细奴罗水军自江岸发动火箭。

城墙被震天雷连轰三处崩塌,洱毒烟雾翻涌,守军失明惊嘶。蒲甘军节节败退,最终无力回天。

阿隆悉都仓皇出逃,被大理兵擒于明光佛塔下,传闻其口中还念着婆娑的预言「赤气东来…赤气东来…」。蒲甘王室尽俘,城中焚毁,佛塔半倒,千年佛国,终于倾覆。

三月十三日,段寿辉、杨义贞、蒙细奴罗三军齐集蒲甘佛宫,举「合国佛祇大礼」,迎段和誉谥为「佛中天子」,并奉慕容复为「西天国师」,兼「佛教大都护」。

慕容复于佛殿题偈曰:「若得苍生尽皈依,佛法之国定天下。金非金,明非明,天命自当归段氏。」

佛钟齐鸣,千塔共振,缅地百姓纷纷称「新佛国已兴,大理天朝南临洋海,北望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