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白化(31)

第157章白化(31)[VIP]

这些偷渡来到下埃及的胆大包天的窃贼们,像是大难临头的夫妻鸟一样四散各自而逃,然而想要就此背向来兵,快速滚下西面的山坡时,他们绝望地发现山坡下也已经是密密麻麻等着窃贼自投罗网的士兵。

在绝望而焦灼的等待中,他们束手无策,只能在山坡上的平地,悲观地聆听着死亡到来的脚步声。

他们只是想要盗挖风靡亚述贵族社会的忘忧草,完全没预料到下埃及会摆出这样大的阵仗,简直是倾军出动。

其中一名窃贼被士兵的铁膝一顶,跪在地上,双手交叠身后被捆在一起,长矛锋锐的尖端更是极具威慑地挑在他下巴处,随时等候长官的命令,就能把他的头颅挑在矛尖上玩球戏!

这支铁军扫荡了这片临时的驻扎地,几乎掀翻整个山头。

他们挖了多少?

下埃及绝对不止那一片田地种植忘忧草,他们也只是从中攫取了细微的一小部分……

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把红王的王后掳走了!

可事实上,他们只是不知道哪个成员,带回来不知道属于谁的一只野猫。

也许是宫廷中某个贵族豢养的宠物吧,但他们没来得及对那只猫做什么,而且那只猫一直在打喷嚏,他们还给它分享了一块肉干……

所以,或许他们还有一线希望,毕竟这只猫毫发无损地活着!

精雕细琢的鞋履,周边镶嵌着无数黄金薄片和青金石,踩踏在干燥的平地上,每一步有力清晰的步伐,都碾压着地面细细的沙砾,沙石就像是哀嚎的灵魂在底下发出不甘的痛苦的哀嚎声。

跪在地面的窃贼冷汗涔涔,他小心地从地面往上抬视线。

下埃及的法老在继承王位时还十分年轻,他的身形高大,宽肩窄腰,佩戴着黄金臂环和象牙镯的有力臂膀,行走时碰撞着脆响,臂弯绷出精悍的肌肉线条。

他是从那帐篷中走出来的,他或许是去抱回那只猫……

对吗?

不对、不对!

抱着一只猫需要这样的力道吗?

旭日的红灿灿阳光洒向整片山坡,长风呼啸着和大雁一同飞过天穹。

沙穆勒步入光芒范围,高大阴影被甩至他的身后。

窃贼终于看见了,在红王那金器熠熠生辉的臂膀中,横抱着的是一个纤瘦人形,用十分宽大的深蓝披风完全裹挟起来。

风吹过,深蓝色下方悠悠倾泻银丝。

哪怕不能看出真容,只凭依柔顺的银发与人体轮廓,就能够断定,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为什么会从他们的营帐中找到?!

他们、他们到底谁把红王的安卡偷过来了?!

窃贼浑身一哆嗦,已经瘫软在地。

等红王出来,士兵们才进入帐篷之内,搜寻出来的装满忘忧草的布袋足足有十个。布袋倒在地面, 豁口露出这种紫色的奇异植物。

人赃并获。

有人抓着俘虏的窃贼们请示, “王上?”

沙穆勒没分去一个眼神,语气沉冷,“处理了吧。”

………

沙穆勒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换岗的巡逻护卫在接近破晓前,赶向他禀报,忘忧草田地里发现了神使的衣袍。

他攥紧了那身衣物,赶到美瑞特宫里果真没有见到安卡的身影。

后半夜下过罕有的一点小雨,润泽后的田地里是纷乱的脚步印迹。

乌瑞乌斯从忘忧草丛深处蜿蜒爬出,向他嘶嘶吐着红信子,又向远处爬去,等过了一会儿又回头望向他,像是催促等候着什么。

沙穆勒沉着脸,调令宫廷军队。

他发现辛禾雪的时候,神使身上不着一物,白璧无瑕地藏在角落深处,像是从神台上坠落沾染凡世灰尘的塑像。

沙穆勒扫过帐篷内简陋混乱的环境,宽阔肩背无声绷紧,心脏生出一种被生生攥紧发酸发痛之感,帐篷内的空气也凝滞,剥夺所有呼吸。

如同蛇类一般的森冷,攀爬上红王渐起阴鸷的侧脸。

出乎辛禾雪意料的,沙穆勒最终什么也没说。

带过来的深蓝色披风在他眼前高高一扬,卷住了他。

辛禾雪又打了个喷嚏,压在披风里,他半宿没睡,困倦得说不出话。

说起来,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巴斯特的祝福”是有时限的,哪怕在一分钟之前,他还是一只猫。

紧接着,就像是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仙度瑞拉在宫殿掉落了一只水晶鞋,之后变回灰姑娘,他则更加超过一些,他作为人类时的衣物全部掉落在田地里了。

沙穆勒进来的时候,灰小猫还没来得及让K给他从系统空间拿上哪怕一件衣服。

虽然有时候习惯了把自己的身体也当做可利用的一种资源,就像是了解自己在当下氛围的哪个角度看起来更完美一样,辛禾雪利用一切达成目的,导致对赤身裸体缺乏羞耻感。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那是他自己有意为之的,比如昨天试探沙穆勒的情境。

如果是没必要的裸露,他还是相当遵守人类文明开化后对展露身体的条件限制,换句话说,他的裸露是有原则的,一旦超出他的原则范围,压抑的羞耻感会十倍反馈给他。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辛禾雪不喜欢做.爱的时候有任何镜子或和镜子功能类似的事物,也不允许有人过度过火地赞美他的身体。

披风下方,他无声蜷了蜷脚趾,趾甲充盈着粉色。

“困了。”

辛禾雪靠向沙穆勒的胸膛,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

辛禾雪轻轻咳嗽出声。

沉重的眼皮提不起一丝力气,他感到忽而浸没在温热的水里,液体奔涌过来裹住他,之后又感觉自己已经被转移到床铺上。

目前应该还是白天,因为他的眼皮反馈给他外界橙红的颜色。

有人在翻来覆去地啃舐他,精细程度不亚于大猫舔小猫,连□□也不放过。

能不能别这么变态了?

“别……”

呛了一口气,辛禾雪倏地一下咳嗽,仿佛用胶水黏连起来的沉重眼皮,就在这一下蓄力睁开了。

他像是从窒息状态脱离一般,大口地呼吸喘气。

沙穆勒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艰难吐词,“醒了?”

金发如同狮子的鬃毛,未经打理,眼眶中也都是血丝,底下还有几分青黑。

辛禾雪下意识看向窗外,昏黄橙红铺洒在河面上,尼罗河静默地向前流淌,向着只剩下半个圆的太阳。

现在是傍晚?

他一觉睡了这么久?

沙穆勒猜出了他的所思所想,“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傍晚。”

沉郁的瞳眸紧盯着他,“为什么要到药田里去。”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而是毒蛇吐信,阴鸷的疯狂翻涌着,有形地化为一根猩红色的裂状芯子,目光所至,信子舔过辛禾雪身上每一寸肌肤。

“我怎么了?”

辛禾雪对沙穆勒的问题避之不答,以反问为进。

他的态度无疑惹怒了对方,沙穆勒顿时迅疾地掐住辛禾雪的下颌,他的膝盖抵死床沿,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无限迫近,“回答我,为什么要到药田里去?你想知道什么?”

辛禾雪依旧不回答,他觉察到沙穆勒眼中压抑的疯狂,认为这不是一个好说话的时机,所以,他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清晰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要喝水。”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一路连闪电带火花地交战。

僵持了须臾,沙穆勒顿顿地退开距离,他步子僵硬地去为辛禾雪端来一杯水。

润泽了喉咙,也趁着这个时间,辛禾雪想好了应对,他双手托着瓷杯,“我只是想要试着关心你,我听见他们说那里的植物叫做忘忧草,你有时候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开心,眉头皱在一起……”

“关心我?”他的话瞬息间触碰到了沙穆勒的逆鳞,红王猛地扑向他,将他压倒在床铺,瓷杯脱手摔到地面上,噼里啪啦四分五裂,沙穆勒双手撑在辛禾雪两侧,牙缝里丝丝缕缕地咬死了每一个字眼,“你根本不了解!”

看来这是一种异常有害的植物,辛禾雪神情淡淡地看着沙穆勒。

沙穆勒神情痛苦,眼底隐隐赤红,“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从来不想了解我,你看我的眼神从来不像我看你那样——!”

蓦然,辛禾雪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去触碰鬃毛炸立的雄狮,“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能够了解你,怎么能够回应你对我的爱意?”

沙穆勒迟疑,“你想要回应我的爱意?”

得到辛禾雪的首肯,他却撑起身,后退了距离,“你最好还是不知道,否则你会惊惧,你会远离,你会认为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恐惧于这副皮囊之下有着怎样自焚的丑陋灵魂。”

沙穆勒一反常态地显露出疮疤被挑开之后的自卑来,神色压抑,“你不会爱上这样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沙穆勒就没有抱着希望,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奢求神使对他的爱,他只需要得到恨就足够了。

辛禾雪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足够近了,但还需要破除最后的障碍,让沙穆勒毫无保留地把心脏摊开在他眼前,把旧疤向他毫无保留地揭露。

轻轻的一个吻,无声无息地落在沙穆勒的下颌。

这是辛禾雪第一次主动吻他。

沙穆勒喉结动了动。

辛禾雪正要牵住他的手,却发觉沙穆勒右手紧紧地撬不开,直到他用了些力道,沙穆勒才松开。

一枚玉石戒指躺在手心,由于久久地攥着,已经过渡了身体的温度,还有晶润的热汗。

“给我的吗?”

辛禾雪的语气有些惊讶,仔细听似乎还含着惊喜,他捻起那枚红玉髓的戒指。

和沙穆勒手上的是成对的,内圈镌刻了他的名字。

细心地穿过左手无名指,辛禾雪抬起手,手心向内,手背向外,看向沙穆勒,“嗯……好看吗?”

他的手像是西奈半岛山巅的雪枝,窄瘦纤细,指节分明,一圈鲜红牢牢地锁在无名指上,美丽得刺目。

沙穆勒清晰地认识到,辛禾雪只是在欺骗他。

但他已经被哄骗地坠入了眼前这条河流,这条会让他赤身裸体地走入,袒露所有血肉无保留的河流。

人们将它命名为爱河,沙穆勒却感到自己快要溺亡了,过度的幸福冲刷着他的感官。

他们总是急于追求幸福,但当真正握在手里时,又感到十足的畏惧,敞开一切接受幸福,比承受痛苦要困难得多。

沙穆勒此刻宁可承受忘忧香带来的痛苦。

“忘忧草……”他沙哑地开口,“起初是神赐予这片土地的圣物,它带给埃及人慰藉,带给埃及人无穷的力量,带给埃及人坚定的心智,最后却——”

“摧毁埃及人。”

作者有话说:

忘忧草是架空虚构的植物,有神力。

目睹小猫戴上戒指——

红王:哥,我结婚了,这是请帖,记得来参加我和嫂子的婚礼。【得意】【上蹿下跳】【十八个后空翻立正亲吻小猫】

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