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45
房舍是重新安排过的,当时杨广的圣驾在雁门关,走的时候是逃命。连带的勋贵大家的行李都扔下了,将这些记录而后入库了。
之后知道主公的身份,又拿出来重新布置。
这里是杨广和萧皇后曾住过的地方,铺陈一新。而走的时候许多宫中侍婢也都未曾带走,一同留在了雁门。宫中未曾对他们有交代,皇家与勋贵遗留的东西也被收缴了,这些人想走也没有盘缠。
在城中还算安全,只要做工,还有饭食和热风挡雨的地方安身。可一旦离开,到处是流民,别在成了别人的刀下鬼。
滞留人员何止千余,从中选出侍奉的人还是极其容易的。
于是,等桐桐被带过来,看见安排的这么好的地方,她:“……”不能推了周法尚的好意。那就只能先这么笑纳了!
热水沐浴,处处有人安排的日子过的是极好的。只是准备的衣物皆不可用。她依旧用四爷提早准备的,叫人把箱子给搬进来。
吩咐下去:“衣物以此为样儿。简朴、大方为上,不可奢靡。”
“喏!”
梳洗完,她转身就走。确实忙着呢!
她先去看养伤的重伤员跟重病患,而后看了药材,叫列单子随后采买。
等忙了一圈,想着宴席已经筹备完了,她又急匆匆去赴宴。果然,到的时候除了军中的将领,还有程咬金以及他的部下。
桐桐便笑:“程兄,久侯久侯!”
程咬金忙站起身来,看到一女子当真是有些尴尬的。
桐桐只做不知,笑道:“小妹先罚酒三杯!对程兄有所隐瞒,不该!不该!实在不该。这是小妹之错。”
程咬金忙道:“某莽汉,为人粗鄙!林公乃金枝玉叶……某……”
桐桐摆摆手,叹了一声,将酒坛拎起来,筛了一排的酒:“程兄,听林某人说几句,可好?”
“请!”
桐桐先举起一杯酒,走到周法尚面前:“周公乃朝之重臣,乃军中擅筹谋之良将,青鸟钦佩至极!我知,若我父当朝,周公必可位列三公。公为军中良佐,其功至伟至大。”
说着,她将酒举起来,“这杯酒替家父敬您。若无周公鼎力,青鸟便只是青鸟,成不了而今的林桐。青鸟年少,有许多不周之处!青鸟自幼丧父,骤然丧兄……在青鸟心中,周公与仲父何异?
祭奠亡父时,已经过往种种禀告父亲。以父亲之心性,如何能不感激周公!故而,请周公满饮此杯。今日之后,不论周公是去是留,青鸟绝无二话。不论周公身在何处,青鸟必舍命保周公无虞。不论周公如何待青鸟,青鸟终身视周公为仲父,敬字当先。”
周法尚:“…………”话说到这份上,这杯酒怎么能不喝?话说到这份上,怎么说告老之事?话说到这份上,岂能轻易舍她而去。
金枝玉叶,零落成泥,绝地而起,几死几生,私为下,公为上!这般之人,便是一介女流,亦顶天立地。考虑前程,自是另投他主更好;若考虑情分,又如何能舍?
他接了这杯酒,一饮而下:“主公莫要再说此话,属下惶恐。”
桐桐心里舒了一口气:此人要是走了,动摇的可是人心!只要不走,我把你当爹供着,一点问题都没有。
下一杯酒,桐桐端起来,看向来整。
来整站起身来,“主公莫要客套,家书已至!若非主公,我父便已被算计身死!而今在朝,我父虽手握军权,然则朝中魑魅魍魉,此事下属甚是忧心……”我在这里,朝廷上才更有顾虑,此时谁都能走,唯独自己不能走。
因此,什么矫情的话都别说了。跟随主公,是来家的筹码。因此,来整必随主公!
桐桐啥话也没说,请对方满饮此杯。
再下一杯,桐桐端起来看向费青奴,费青奴:“……”自己除了来家,并无强大靠山。当日,尚有千余兄弟跟随。而今,自己便是走,这些人也带不走了。
这个天下,谁敢说能叫将士不饿肚子,可能除了林公,也再无他人。既然如此,那便走不得了。
桐桐说:“费将军勇武过人……”
费青奴将杯子接过去,“主公,属下才干平常,能力平庸,只余勇气可用!您能善待,看重,属下感激不尽!愿随主公驻守雁门!”
“好!”桐桐说着,另外取了一杯酒:“我陪饮一杯。”
一杯酒进肚,转瞬酒气就上来了。要说王霸之气,那是真没有的。部下也是人,也都有自己的考量。当然了,不光自己的部下是这样,其他势力内部,也必然是这样的。
各有各的思量,而后做出符合自己当下利益的选择!你能给部下更多的利益,叫他们看见更大的希望和更多的可能性,那他们就不会背弃!反之,今日能效忠你,他日也能效忠他。
高大上的东西很动听,但是那对下层更有用。
对在座的这些人,再高大上的东西也没用,你得告诉他们,他们能得到什么。把老部下尽皆留下了,这就算是把老底子夯实在了。也叫程咬金看看,自己这边并没有散。
桐桐端了两杯酒,又命人给程咬金的属下斟酒,这才将其中一杯递给程咬金:“程兄,你我本是萍水相逢。然则,兄大义助我,此情难忘难报!而今酒水一杯,敬兄长。隐瞒兄长之事,实属无奈之举!我林青鸟并非巫蛊害人之辈,当日被追杀,被通缉,不得不化为林桐。
昔年,我亦是满腹仇恨,恨不能手刃仇人!想我兄嫂在艰难之处,对我不离不弃,他们惨死,我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可逃难于民间,见了那么多失家园,失亲人的百姓……我才明白!我的仇人我能寻仇,可他们的仇人……他们的仇人是谁?去哪里寻仇?又能怎么寻仇。
我姓杨,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杨氏的血脉。可皇权倾轧,权利颠覆,昏君当道,害百姓至此……我……杨青鸟以杨氏子孙为耻!我常怀愧疚之心,甚至于对父兄也难免生出怨怼!”
她说着,便将酒杯举起,对着程咬金的部署单膝跪了下去:“杨氏对不起诸位,诸位若可安生过活,谁又愿意流落此处!我杨青鸟待杨氏请罪。”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七手八脚,又不敢太过于亲密,这才将人扶起来。
“昏君之罪,与主公有何干系?”
“正是!主公难道不是被昏君所害?”
“我们与主公乃是同病相怜,整改惺惺相惜才是……”
……
你一句,我一句,句句都是‘主公’。
程咬金:“……”林公乃是以磊落君子,在之前自己一直这么以为!可自从知道林公是女子,而今再看……这女林公真是有些小女子的小性子的!
她这一礼,这些莽汉子各个都自诩为英雄,心中难免怜惜,这会子恨不能刨出心肝来叫林公看,他们对林公绝无怨恨,不会因为林公是杨氏女便弃她而去。
其实,这是将矛盾点转化了。问题的症结其实是她是女子,而今,不知道话怎么说的,矛盾的中心就成了‘杨氏’这个姓氏和血脉。
然后,就这么‘主公’‘主公’这么的叫了。
程咬金:“……”我带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砍头子,二愣子,傻不愣登的,把我也卖给人家了,知道么?
桐桐一脸的苦笑,叫其他人先喝着酒,然后拉了程咬金,将一封举荐信递给他:“唐国公二公子李世民,乃当时豪杰,我所钦佩!我一女子,程兄乃堂堂汉子,心中必有难过之坎……您要去,我必不敢留。此生,得以识得兄长,乃是三生有幸!兄之才,难得!若暂无安身之处,此处可去。”
程咬金:“……”看着手里的荐信,这还怎么走?她句句都是她是女子,女子难呐!在这最难的时候,正需稳定人心的时候,自己若离去,不是让她难上加难吗?
便是心中有疑虑,也不好现在离开!此乃不义呀!
信——他退回去了,“林公何出此言?而今,尚有马匪掠劫于两国之间,程某不看到林公安稳,岂能离开?”
说着,端了酒一饮而尽:放心!不走!
桐桐跟对方碰了一下,跟着将这碗酒喝了:不走就好!不走就好!只要现在不走,以后……该是也走不了的。
再说了,稳定人心——还有什么比打胜仗更能稳定人心的?
桐桐坐回主位,问起了马匪的事。
知道其厉害,桐桐就拍板:“马匪为祸,不灭不成!在落大雪之前,咱们将其一举歼灭,如何?”
好!一举歼灭。
这一股马匪常年劫掠,甚为悍勇。桐桐未曾歇息,带人追击三百里,将其一网打尽,带回马匹三千余匹!
雁门关内,欢呼声震天。打了胜仗归来,便是此等待遇。
战场——战果——这是确定其军事地位最好的办法。此时,谁还在乎你是男是女?
周法尚担忧:“主公,这般入突厥境内截杀马匪,恐突厥以此为借口兴兵。我们当提早做防备!”
桐桐站住脚,说跟着她的侍从常青:“安排下去,今晚开讲。”
啊?
嗯!开讲。
讲什么呢?还讲射雕英雄传,这次不重点讲郭靖,要讲就讲讲欧阳锋。欧阳锋所行所为,处处都彰显着霸权。为了夺得江湖第一的头衔,已然流入邪魔外道。
不仅得叫将士知道什么是正的,也得叫将士知道什么是邪的!尤其是与突厥等外族交往,以‘和’为前提得情况下,得叫将士知道,‘和’不是怂!处处以霸相压,那才是错的!
我们要做的依旧是统一思想,且一定得是思想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