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47

议事,议题只一个——活着。

活着需要什么咱们就商量什么。

第一,吃;第二,穿;第三,住。

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穿呢?身在北地,一定得穿的暖和;住呢,因地制宜。

雁门关以后世的地理划分,这就是在山西。关隘附近峰峦错耸,地势险要。人说‘天下九塞,雁门为首。’还有话说,‘得雁门而得中原,失雁门则失天下’。

这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中原通往关外的必经之路。

若是因地制宜,那么依山建窑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窑洞冬暖夏凉,适合居住,这是其一;另一个是,窑洞本身就是防御体的一部分。

而且,这里住窑洞也不是而今就有的。不过是开凿艰难,普通的将士住不进去而已。

桐桐给分工,咱们这一个冬天不能闲着!

先说吃,得派人去采买粮草,去长安跟唐国公商议此事,谁去呢?

周法尚自告奋勇,他去一趟,此时必能办妥。

再说穿,御寒难,又没有棉花,怎么办?咱们守着突厥,难道还没有羊毛吗?羊皮剥掉,一件羊皮做不出来一件大衣,但是羊毛还是有希望的。

怎么收购羊毛,怎么清洗羊毛,怎么处理羊毛,咱们得在这个上面下功夫。一定得叫将士穿上棉衣。另外,军大衣有没有?又!

这事军备,一人得两张羊皮,可当大衣穿,可当被子盖,雨雪风不管多恶劣的天气,都能抵挡。羊皮装备军旅,将士们走哪带哪。

故而,我们不怕跟突厥打仗!他们打仗,我们就有所收获。要不然,一时间上哪里弄这么些羊毛和羊皮去?

桐桐看程咬金和其他将领:“没有补给怕什么?只要战胜,什么都能有。而今不是怕突厥进犯,而是怕突厥不进犯。”他不进犯,我还想撩拨他进犯。

程咬金:“……”我其实只是想暂时落脚,你倒是不用这么赤诚,真拿我当一家人吗?

桐桐的手在地图上划拉:“……这里是草场,是极好的牧场,我都看过了。”

然后呢?

“我们要立足,手里的钱财总有用完的一天,难道坐吃山空?”桐桐将这区域划分开,“关内,明年得恢复春耕……”

说着就看庾质:“百而税一,使得百姓迅速恢复民力!”

庾质:“……”我吗?我去管?我是……

“庾公呐,雁门关内,尽皆子民,何人牧守?”

庾质:“……”暂无人可用的话,那倒是可以暂时料理。

桐桐又看费青奴,此人打仗的水平确实稀松平常,既然如此,那便不如替换下来,“关外,需得有自己的牧场。负伤将士全部撤回来,回头详细分列军功,养殖多少羊,多少牛,多少马……怎么记军功,需得在明春之前商议成制,颁布施行。”

退下来只养这些,也给记军功?

“马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羊毛羊皮羊肉,这是咱们不可或缺的物资……”桐桐看他:“此万分紧要!”

“领命!”

桐桐又看来整:“至于住,这是咱们扎根的基础!安居才能乐业,因此,居对咱们来说,亦是格外重要。关于窑洞的督造,今冬你来执行!”

战时为战,不战时,把咱们的住宿的环境改善改善。

至于说窑洞打在石山上,这个也容易,火药开路,其他的再用人力,并不艰难。

直到一声巨响,山石崩裂,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传来,来整才知道:窑洞并不艰难。其实这不是窑洞不艰难了,是若想攻城掠地,并不艰难。

来整:“……”将士并未看见她是怎么做大的,但听见响声,看见了碎石成片。只怕在士卒的心里,这便是神迹。

有吃有喝有地方住,饿不着冷不着有营生,人心是安定的。

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了,桐桐也把雁门郡四十一城跑遍了。为了赶军备,可以说是四十一城无闲人,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

而此时,一行人进了雁门郡,打着‘李’、‘唐’的旗帜。

林药郎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漫天的飞雪:李家三郎把自己塞到车架上,给自己的‘侄儿’送来了。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当年她其实说了一半真话,那就是她父兄皆亡,孤苦无依。

成为林公,自己已经想跑了。江湖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跟这样的人物沾亲带故,并非好事!

可谁知道还有这样的翻转,可才要跑,就被李家三郎给拦截了,他说:“她一女子,在雁门关必有许多不顺手之处,你乃林公叔父,正该去投奔,相互有个照应。”

唉!什么叔父?林青鸟的叔父……死绝了!谁赶给她当叔父。

可再不愿意,还是得来!李三郎不大好说话,再多的言辞不能打动他。这不,他就来了。

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进入雁门郡,所过城池尽皆繁华。街上人来人往,这是在别处难得一见的盛景。

是的!别处闹民乱,这里没有。别处在打仗,这里安生。

他从马车上下来,坐在一间食肆里,要了酒菜。

蒜泥羊血,羊杂汤,麦饼,转眼便上来了。店里还有好几个行商,都是一样的吃食。

他跟这店家打听:“生意可还好?”

“好!好!好。”店家忙着上酒,“自从林公守雁门,咱们雁门便不像边关了,来往商户不绝。”

“冷冬寒天,来去匆匆,此谓之好?”

“哎哟!有活干,有饭吃,有何不好!这店里我守着,便足够了。”店家说着,就笑道,“我家那婆娘,去被服营去了。我家俩大小子,去运石头修城墙了。”

“哦?!这岂不是徭役更重?”

“一日两餐饭,何来徭役?”分明就是做工!

“便是家中幼子……”七八岁孩童,亦去烘干羊毛去了。混两餐饭食,自己并无养家之累。

“那你这营生?”

“自家圈养牲口,亦收购突厥人之羊畜或是野物。今日得黄羊,明儿便卖黄羊;今日得野兔,明日便卖野兔。诸位好口福,昨日得一大肥羊,故而,今儿售羊。”

林药郎在这里吃了饭,放下钱,重新上了马车。

一路走来,满耳尽皆林公,诸多溢美之词堆砌……可这般林公,如何呢?

听闻李密上了瓦岗寨——李密那般出身之人,宁肯去瓦岗落草为寇,亦不愿为林公所用,奈何?奈何!

李密坐在议事厅,看着翟让等人,说道:“密当日随杨公起事,曾献三策。上策乃是袭据涿郡,扼制榆关,如此,朝廷官军便可阻隔于关外,而后必散。”

杨公是说杨玄感;榆关乃是后来的山海关,是说把隋将士堵在关外。

“中策为攻占长安,占据关中,与朝廷抗衡。而下策是攻打洛阳!”李密说着,就叹气,“可惜,杨公采纳下策,攻击都城洛阳。”

翟让皱眉,不解杨玄感做出此等选择的原因。李密就又叹气,“杨公说,在下所处的下策才是实际上的上策。因为朝臣家眷都在洛阳,如果不取洛阳,如何能震动天下?”

翟让:“……正因为朝臣家眷家资尽在洛阳,朝中才会力保洛阳。一则,国都岂可轻失;二则,保都城便是保家人家资,谁敢不卖力?”

是啊!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所以,攻取洛阳为下策。

“但而今来说,都城洛阳为王世充所占据,依旧是难打;长安已经不可取!唐国公李渊居长安,已成势!涿郡……关内外盛传林公事迹,此地若无隋军戍守,取之已然无价值。”

翟让‘嗯’了一声,看着这李密。

此人来投奔,便有属下劝说,认为该杀了李密。他们觉得李密是朝廷通缉要犯,此事收留李密,无疑是将朝廷的视线给转移过来了,朝廷必是要攻打瓦岗的。

但翟让未动手,而是听李密说局势,他觉得得此人,必能助自己一飞冲天。

李密给献策:“其一,该联络周围义军,使其为瓦岗效力。此事需得从急从速。”

“为何?”与人沟通,此事看在天意。

“林公在雁门郡所行,您可有听闻?”

翟让:“……有所耳闻!”

“小股义军已经有投奔雁门郡的意向,而朝廷对此乐见其成!一则,缓解内乱;二则,有兵源驻防。故而,朝廷会将林公所为大肆宣扬,以促成流民向边关流动。”

翟让:“……有理!”

“其二,当取荥阳。若要成事,粮草为先。夺取荥阳之后,可休整人马,囤积粮草。以荥阳为基,补养自身。”

翟让起身,站在舆图前,手点着荥阳:“那便……取荥阳!”

“荥阳?”张须陀为荥阳郡守,今日一早便受到一封信,乃是唐国公三子的信件。

李三郎,大名鼎鼎,乃世所周知的谄君小人。

当然了,也可能是隐匿的极好的李唐密探!

而今,此人来信,信里此人说,小心瓦岗取荥阳。

张须陀冷哼一声,将信扔到一边:“区区瓦岗,乱贼耳!”

“张须陀骄狂!”李密看着畏战的翟让,语气中满是笃定,“此战非打不可!别人不能胜他,我能!”

翟让开局便不利,数次攻伐,皆不能胜!

李密带前余人趁张须陀战翟让,自其后杀出。

张须陀大骇,眼看长枪直刺胸膛,忽的一支飞箭而来,李密朝后一躲,张须陀侥幸躲开着一枪。

李密看见了山头上一白衣少年,一晃便不见了。

但那旗帜上分明是‘李’‘唐’的字样。

隋军副将喊:“将军,回撤!从速!从速!”

张须陀看过去:原来是李唐迎娶公主,自此处路过,救了某一命!

那白衣少年,必是李三郎无疑了!

四爷揉着虎口:崩着了——疼!